那“标记”并非能量烙印,也非神魂诅咒,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根本的东西——一种基于存在逻辑的“概念锚定”。
它如同一个冰冷的手术记号,精准地刻印在凌云混沌轮回道基最核心的“存在”定义之上。无法驱散,无法净化,因为它本身就是构成凌云“存在”的一部分,如同影子之于光。它不带来任何负面效果,却像一个无比醒目的灯塔坐标,将他在这片新生宇宙中的“位置”,清晰地暴露给了某个未知的、充满恶意的观察者。
凌云尝试了数种方法,甚至引动天道权柄进行自我“覆盖”,但那标记纹丝不动,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它并非攻击,而是……定位。
“被锁定了。”凌云脸色阴沉,对赶回来的楚风与非烟,以及通过灵犀道基感知到异常的苏婉说道。他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
“概念锚定?”楚风眉头紧锁,他对这种层面的手段感到陌生而心悸,“意思是,无论我们躲到哪里,那家伙都能找到我们?”
“不止如此。”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通过灵犀连接传来,“这标记更像是一个‘信标’,它在持续不断地向外发送着凌云的‘存在信息’。恐怕……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不再是零星的腐化之种,而是……有明确目标的猎杀。”
非烟握紧了冰魄仙剑,周身寒意凛然:“兵来将挡。”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混沌净土上方的星空,毫无征兆地扭曲、塌陷!并非空间破碎,而是那片区域的“存在”概念本身发生了畸变!色彩失去意义,形状模糊扭曲,光线如同被揉碎的玻璃,折射出无数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碎片景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腐化之种都要庞大、都要混乱、都要令人绝望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片概念畸变区中倾泻而出!那意志并非单一,而是由无数疯狂的念头、亵渎的低语、破碎的尖叫糅合而成,仿佛一个由亿万癫狂灵魂组成的混沌聚合体!
“找到……你了……美味的……世界……之核……”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向在场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紧接着,在那片概念畸变区的中心,一个“东西”缓缓挤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是一团不断翻滚、伸出无数眼球和口器的肉瘤;时而又化作一片流淌的、映照出观者内心最深层恐惧的黑暗镜面;时而散开,成为弥漫星空的、带着甜腻腐败气息的彩色雾气……
千面千相,无定无形!
这便是外神真正的爪牙,远比那些无意识的腐化之种更高级的存在——千面之兽!它是混乱概念的具象化,是“彼岸”低语的执行者!
“保护天道核心!”凌云厉喝,第一个迎了上去。他不敢让这怪物靠近混沌净土,那里是新生宇宙的心脏,一旦被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混沌轮回领域全力展开,试图将那千面之兽笼罩进去,以秩序法则将其束缚、净化。
然而,那千面之兽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仿佛无数种语言混杂在一起的尖锐笑声。它那不断变幻的形态猛地一涨,竟主动融入了凌云的混沌领域之中!
它不是被领域束缚,而是像病毒一样,开始感染、同化领域内的法则!
凌云脸色一变,立刻感觉到自身领域的力量运转开始变得滞涩、混乱。领域内原本有序的混沌气流开始自发地扭曲、打结,演化出的生灭景象变得光怪陆离,充满了亵渎意味。那千面之兽正以其绝对的“混乱”本质,污染他的“秩序”领域!
“焚天,净化!”楚风怒吼,万丈剑罡如同火龙,咆哮着冲入领域,试图焚烧那无形的污染。
但剑罡落入千面之兽变幻的形态中,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有造成伤害,反而那火焰的形态也开始扭曲,时而变成冰冷的幽蓝,时而化作蠕动的活物!
“冰封!”非烟剑指一点,极寒剑气试图冻结那片混乱空域。可寒气所至,空间并未冻结,反而像是被打碎的镜子,折射出更多扭曲疯狂的倒影!
他们的攻击,非但无效,反而像是在给这头千面之兽“喂食”,让它变得更加活跃,更加诡异!
“没用的!它的存在逻辑与我们完全不同!常规攻击只会被它扭曲、吸收!”苏婉焦急的声音传来,她全力运转灵犀道基,试图稳定凌云领域内尚未被污染的法则区域,但如同在狂风巨浪中维护一叶扁舟,岌岌可危。
凌云额头渗出冷汗,他感觉到自己的道基在那混乱概念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概念锚定”如同一个放大器,让这千面之兽对他的力量特性了如指掌,每一次形态变化都精准地针对他领域运转的节点!
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必须改变思路!
既然无法用“秩序”去束缚“混乱”,那能否……以“混沌”去包容“混乱”?以“轮回”去消解“无序”?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凌云脑海中闪过。
他猛地收缩混沌轮回领域,不再试图去抵抗、净化那千面之兽,反而是……主动将其“吞噬”进来!
“凌云!你做什么?!”苏婉失声惊呼。
楚风与非烟也大惊失色。
只见凌云的混沌领域如同一个巨大的胃囊,将那不断变幻、散发着疯狂气息的千面之兽,连同其污染的大片区域,一口吞了下去!
刹那间,凌云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感觉自己的道基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充斥着无数疯狂念头的绞肉机!千面之兽那混乱的概念在他的道基内部横冲直撞,试图从最根本的层面瓦解他的存在!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混沌轮回道基的核心真意——包容与转化!
他不是要去“战胜”这混乱,而是要将这混乱,强行纳入自身混沌的体系,以轮回之力,将其分解、重塑!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平衡。如同在体内驯服一头毁灭的洪荒凶兽,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崩碎,神魂俱灭的下场!
他的道基之上,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甚至开始渗出淡金色的光点,那是本源在流失。他的意识在无数疯狂的呓语中沉浮,仿佛随时会彻底迷失。
“撑住!”苏婉泪水盈眶,不顾一切地将自身灵犀道基的本源渡了过去,试图帮他稳定那脆弱的平衡。
楚风与非烟也红了眼,将自身剑意毫无保留地注入凌云体内,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要为他分担一丝压力。
时间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凌云感觉自己即将被那无尽的混乱彻底吞噬的刹那——
他道基核心处,那株创世青莲的虚影,猛然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莲台之上,那代表着新生纪元天道核心的雏形,缓缓转动起来!
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更加不容置疑的“定义”之力,自那核心中弥漫开来!
这不是凌云的意志,而是……整个新生宇宙的集体潜意识,是无数正在孕育的生命对“秩序”与“存在”的本能渴望所汇聚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凌云那濒临崩溃的混沌轮回道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混沌……归源!”
“轮回……重塑!”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道喝!
体内那横冲直撞的千面之兽,在这股结合了个人意志与宇宙本源的力量面前,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尖啸!它的无数形态开始崩溃,混乱的概念被强行剥离、分解,最终化作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失去了所有“混乱”属性的原始概念流,被凌云的混沌轮回道基缓缓吸收、转化……
千面之兽,被“消化”了。
凌云猛地喷出一口带着点点金芒的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道基上的裂纹触目惊心,几乎到了破碎的边缘。但他终究是撑了下来,并且……因祸得福,他对混沌与轮回的理解,尤其是对“混乱”本质的洞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抬起头,望向那恢复平静,却依旧残留着概念扭曲痕迹的星空,眼神冰冷而疲惫。
“标记……还在。”
“而且,它……更‘亮’了。”
他感觉到,维度之外,那道由破碎星辰构成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更多的、更强大的“猎杀者”,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新生的纪元,迎来了真正的生存挑战。而他们的抵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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