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空澄澈如洗,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静谧的胡同里,带着夏日独有的明媚。
吕辰再次来到了娄家小院,院墙内的石榴树探出几枝,上面已然结了几个青涩的小果,在晨光中泛着生机勃勃的光泽。
王叔开门见到吕辰,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朝里屋努了努嘴:“晓娥在书房里看书呢。”
吕辰道了声谢,轻车熟路地穿过庭院,来到书房门口。
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娄晓娥清脆的声音:“请进。”
推门而入,只见娄晓娥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中国文学史》,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衬衫,衬得肌肤愈发白皙,抬头看见吕辰,眼中漾开笑意,如同春水泛波。
“来了?”她放下书,站起身来。
“嗯。”吕辰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两人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吕辰深吸一口气,将昨晚家人商议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娄晓娥。
他着重提到了兄嫂们的关切,以及对于娄振华远在香港、无法亲身参与的特殊情况的考量。
“……晓娥,叔叔为国奔波,身处海外,我们的事,绝不能让他分心担忧。”
吕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正因如此,该有的礼数,我们更不可废。表哥和嫂子,还有陈婶的意思,是一定要把流程走周全,不能让你和谭阿姨觉得有丝毫怠慢。”
娄晓娥安静地听着,脸颊渐渐染上一抹绯红,如同初绽的海棠。
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待吕辰说完,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却毫不迟疑:“吕辰,我明白的。家里人的心意,我都懂。”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对父亲的思念:“爸爸那边,妈妈能做主。我们的事,定下来后,立刻写信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他……他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吹散了吕辰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微凉和信任。
“那……我们一起去跟谭阿姨说?”吕辰柔声问。
“好。”娄晓娥展颜一笑,反手握紧了他。
两人一同来到正堂。
谭令柔正在整理一些旧衣物,见他们联袂而来,神情郑重,心下已猜到了几分,放下手中的活计,含笑看着他们。
吕辰再次将家里的意愿和安排陈述了一遍,这次,娄晓娥在一旁不时补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确定,清晰地表达了对吕辰以及未来生活的期待。
谭令柔目光在女儿和未来女婿脸上流转,看到的是毫无保留的真诚与相互扶持的决心。
她本就极为认可吕辰的人品才学,这些年看着他对晓娥的呵护、对事业的拼搏,早已将他视如己出。
此刻,听到他们终于要将婚事定下,心中涌起的是难以言喻的欣慰和喜悦。
“好,好,好!”谭令柔连说了三个好字,眼角微微湿润,她拉起娄晓娥的手,又看向吕辰,“这是大喜事!我同意!振华那边,我今晚就写信,他知道了,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她顿了顿,又对吕辰道:“小辰,你家里的安排,很周到,很有心。田爷、郎爷,还有赵四海师傅,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由他们出面保媒,是我们两家的体面,也是你和晓娥的福气。柱子和雪茹有心了。”
谈到具体的仪式,谭令柔摆了摆手,语气温和而坚决:“我的要求就一点,一切从简!现在是新社会,不兴那些旧式排场,闹哄哄的反而没意思。礼数到了,心意到了,比什么都强。到时候,就在家里,请几位至亲好友,摆上一桌,热闹一下就好。”
吕辰连忙道:“阿姨放心,宴席一定办得温馨体面。我表哥柱子哥已经说了,到时候他亲自下厨,绝不让大家失望。”
谭令柔闻言笑了起来:“那敢情好!柱子的手艺,我可是想念得紧。”
她沉吟片刻,望向窗外那株已见雏形的石榴:“时间嘛……我看,‘金桂飘香、阖家团圆之夜’就正好。”
吕辰和娄晓娥对视一眼,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这确实是一个充满美好寓意的日子。
事情就此初步议定,书房内的气氛愈发温馨融洽。
又聊了些闲话,吕辰便起身告辞,他还要去请动那两位“定海神针”般的老人家。
日头偏西,空气中的炙热稍减。
吕辰从农场空间里,取出了两提用老棉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茶砖。
棉纸已然泛黄,边缘有些磨损,透出岁月的痕迹,轻轻一嗅,一股沉稳内敛的陈香便钻入鼻腔。
这两提茶,一提是“可以兴”,一提是“宋聘号”,都是他当年化身“金爷”,在那些风雨飘摇的旧宅院里“包圆”时,不经意间纳入囊中的宝贝。
他一直妥善收着,这等老物,需得有真正的知音来品,方能不负其数十载光阴的沉淀。
他用牛皮纸和麻绳将茶砖仔细包好,提着它们,先去了郎爷家。
叩响门环,等了半晌,没人来应,想必是出门去了。
吕辰也不气馁,转道便往田爷家的小院行去。
田爷的院子比郎爷的更为幽静,推开虚掩的木门,只见两位老人赫然正坐在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浓荫下。
石桌上,田爷执红,郎爷执黑,两人各自点着一根“大前门”,烟雾袅袅,与棋盘上的硝烟混在一处。
田爷眉头紧锁,盯着棋盘,仿佛要将那楚河汉界看穿。
郎爷则气定神闲,轻轻掸了掸烟灰,目光偶尔扫过棋局,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从容。
棋盘上正是屏风马对当头炮的经典开局,此刻已进入中盘搏杀,红黑大子纠缠在一起,形势胶着。
吕辰也不出声打扰,径直就进了里屋,熟门熟路地搬出一张小巧的榆木茶桌,又拎出红泥小火炉,摆上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
接着,他拿起烧水壶,悄悄从农场空间那清澈的山泉中引了一壶活水,放在火炉上烧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静立一旁,目光也投向了棋盘。
此时,棋局已至关键时刻。
田爷凭借一匹过河卒子,步步紧逼,直捣黄龙,气势如虹。
郎爷看似局面被动,却是不慌不忙,待田爷一招用老,他忽然马挂士角,轻巧一将!
田爷面色一凝,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发现自己看似勇猛的攻势下,后方已然露出破绽,竟是无解。
他猛地将手中捻着的一枚棋子往棋盘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随即拂袖起身,背对着棋盘,一副“此局不算,非战之罪”的模样。
郎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点破。
吕辰知道,时机到了。
他将手中的茶砖轻轻放在茶桌旁,然后对着二位老人拱了拱手,笑道:“田爷,郎爷,打扰二老雅兴了。”
两位老爷子这才仿佛刚看见他一般,田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郎爷则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吕辰坐下,一边熟练地温壶、烫杯,一边打开那牛皮纸包,露出里面带着历史印记的老棉纸包。
他语气恭敬地说道:“前些年不懂事,胡乱收东西,机缘巧合,得了这两提老茶。我年轻,见识浅,喝不出个中三味,怕是牛嚼牡丹,糟蹋了好东西。想着二位老爷子是此道大家,最懂其中精髓,放在我那儿也是蒙尘,今天特地拿来,请二位品鉴品鉴,也指点指点晚辈。”
水将沸未沸,蟹眼初生。
吕辰提起水壶,先用热水将白瓷盖碗和品茗杯细细烫过,然后小心地撬开那提“宋聘号”的棉纸,取出一小块乌润油亮的茶叶,投入温热的盖碗中。
他手法极其娴熟,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洗茶、冲泡、出汤,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橙红透亮的茶汤注入白瓷杯中,顿时,一股醇厚、绵长、带着药香、蜜香复合的陈韵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将数十年的光阴都凝聚在了这一缕茶香之中。
他将两只小小的品茗杯分别奉到田爷和郎爷面前,示意他们先闻闻杯底挂壁的冷香。
“田爷,郎爷,”吕辰开始冲泡,“我前些日子整理一批旧书,看到一本云南地方志的残本,里面提到普洱‘六大茶山’,所产之茶,风味尤为独特,只是不为外人所知。我一时好奇,就托了朋友,千方百计弄了点样品,对照着书里说的品了品,还真发现些有意思的门道。”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二位老人的神色。
田爷依旧板着脸,但鼻子却微微抽动了一下;郎爷则半眯着眼睛,似乎在细细分辨空气中的茶香。
吕辰继续道:“比如这布朗山的茶,县志里说它‘味最酽,香如兰’。我品了之后觉得,它就像田爷您平日里赏玩的金石玉器,初入口时,刚猛霸道,苦涩味重,棱角分明。但您别急,耐着性子,等那茶汤在口腔里一转,那股子蛮横的气韵立刻就化开了,转为强劲的回甘与生津,力道十足,后劲绵长,底蕴深厚。这茶,非得是您二老这样经历过风浪、胸有丘壑、品得出岁月厚重的人,才能喝懂它的好,欣赏它的烈性之后的醇和。”
说话间,茶汤已然斟满。
茶色金黄,香气沉郁。
二位老人依旧没有搭话,但都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田爷先是凑近深深一嗅,然后才小口啜饮,在口中停留片刻,缓缓咽下。
郎爷则品得更为细致,闭目感受着茶汤在舌尖、喉头流转的每一丝变化。
半晌,田爷放下茶杯,瞥了吕辰一眼:“哼,小子,别在这儿掉书袋、故弄玄虚!这好东西给你喝,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这分明是弯弓寨那片老林子的味道,这股子幽深的山野气韵、细腻的水路,哪里是布朗山的刚猛路数?扯什么布朗山!有话就直说,有屁就放!别学那些酸文人拐弯抹角!”
郎爷也缓缓睁开眼,指尖轻点桌面,回味着口中的余韵,悠悠叹道:“不错,香扬水柔,汤感细腻醇和,香气清幽婉转,入口极顺,仿佛没什么脾气。但几杯下肚,那茶气却暗暗地通达全身,是那种绵里藏针的雅致,是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内敛。这路数,又是另一种境界了。”
吕辰被二位老人点破,也不尴尬,反而露出“果然瞒不过您”的敬佩笑容。
在这两位人精面前,任何刻意的卖弄都是徒劳,真诚才是唯一的通路。
他站起身,对着二位老人郑重地行了一礼,语气恳切:“二位爷慧眼如炬,晚辈这点小心思,实在班门弄斧了。今天借着这杯老茶,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望二老成全。”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和晓娥的事,您二位是看着过来的,知之甚详。如今我学业已了,工作也基本安定,思前想后,想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一个安稳的家。我父母去得早,姑姑也已不在,长兄嫂虽亲,但毕竟是平辈。在这四九城里,我最敬重、也自觉最能代表我家中长辈出面主持大局的,就是您二老了。”
“所以,今天斗胆,想请二老屈尊,为我吕辰保这个大媒,去娄家,向我谭阿姨正式提亲。有您二老金面出面,才显得郑重,才不委屈了晓娥,我这心里……也才真正踏实。”
田爷听完,转头对郎爷笑道:“老郎,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猴精猴精的!拿这么好的茶出来,故意扯什么布朗山、地方志,想考校咱俩的眼力界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咱们呢!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骗咱俩给他当媒人!”
虽是笑骂,但那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怪,反而充满了对晚辈这种“小心思”的欣赏和一种“果然没看错人”的痛快。
郎爷慢悠悠地又啜了一口茶,感受着那茶汤中蕴含的“风骨”与“岁月”,然后才悠悠地说:“茶,是好茶,是懂事的茶。事,是正经好事,是积德的事。你小子……有心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地看向吕辰,带着长者的慈祥与肯定:“你和晓娥那丫头,都是好孩子。你们能成,是良缘,是天作之合。这个媒人,我当了。”
田爷也收起玩笑的神色:“娄家那边,振华虽不在,谭夫人是明事理的人。我们两个老家伙也算是晓娥长辈!的确应当出力,免得晓娥被你小子欺负了!”
吕辰再次深深鞠躬:“多谢田爷!多谢郎爷!晚辈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礼了。”田爷摆摆手,指着那壶茶,“赶紧的,再给续上!这么好的茶,让你刚才一打岔,都没好好品出味来!”
郎爷也含笑点头。
吕辰连忙应声,提起水壶,再次为二老斟满茶汤。
夕阳的余晖透过槐树的枝叶,在茶桌旁投下斑驳的光影。
茶香、烟香、还有院中泥土草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萦绕在这座静谧的四合院里。
两位老人,品着老茶,低声商议起提亲的细节,诸如择定吉日、备何礼物、如何说辞等等。
吕辰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二老你一言我一语的筹划,心中充满了踏实与暖意。
他看着杯中那红浓透亮的茶汤,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与娄晓娥的未来,在经历了诸多风雨与努力之后,终于如同这陈年普洱一般,褪去了青涩,沉淀出醇厚绵长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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