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名接待少女早已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候，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见到风祭拓也，她连忙深深鞠躬，声音带着激动与紧张：
“老板，您来了！贵客就在里面！”
风祭拓也只是对她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脚步不停地越过少女，目光如电，径直投向典当行内部的待客区。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沙发上那个正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的小小身影，以及旁边那位气质冷冽如冰的女子身上。
下一瞬，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目光所及之处，那张名贵的红木茶几，已经被一座刺目的金色洪流彻底淹没。
金光满溢，甚至从桌沿倾泻而下，在昂贵的地毯上堆积成滩。
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心脏也在此刻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这才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了过去，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商业笑容。
“两位好。”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东京风祭家，风祭拓也，见过两位。”
苏小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下，奶声奶气地报上名字。
“苏小阳。”
风祭拓也的目光在苏小阳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停留了数秒。
他见过太多自诩不凡的人物，但眼前的“苏小阳”，周身那股浑然天成的气息，是他从未遭遇过的诡异与恐怖。
“客人，您确定要悉数出售这些黄金？”
风祭拓也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心正隐隐发凉。
“嗯，先交个朋友。”
苏小阳随意地答道。
风祭拓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朋友……〕
黄金，对于风祭家这样的门阀而言，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远比流动的现金更为重要。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眼前这个自称“苏小阳”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来头？
来时路上，他已通过内部线路调阅了店内的监控录像，那黄金如泉涌般凭空出现的画面，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凭空造物！
这才是风祭家对此事报以最高级别关注，甚至需要他这位家族二号人物亲自出面的根本原因。
风祭拓也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内心翻江倒海。
风祭家在东京经营数代，根基深厚，早已不惧寻常风波。
可眼前这笔“生意”，以及背后牵扯到的神秘存在，让他不得不反复掂量。
若处置稍有不慎，带给家族的恐怕就不是财富，而是倾覆之祸。
会客室内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苏小阳却像是全然未觉，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啜饮，神态自若。
“风祭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清脆的童音打破了沉寂。
风祭拓也猛地回过神，他迅速收敛心神，竟是直接站起身，对着苏小阳深深一躬。
“苏小阳阁下，方才是我失礼了，请您见谅。”
苏小阳不在意地挥了挥白嫩的小手，笑容依旧纯净无害。
“没关系。只是，这笔生意，让风祭先生很为难？”
风祭拓也重新落座，背脊却挺得笔直，姿态比刚才还要恭敬。
〔何止是‘为难’，简直是‘烫手’！〕
不仅仅是这位“苏小阳阁下”深不可测的背景，更现实的考量是，这批黄金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此事体大，我需要立刻向家主汇报。”
苏小阳小手中凭空多了一根棒棒糖，他撕开糖纸，将糖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去吧，快点哦。”
风祭拓也再次躬身，快步退到角落，掏出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那个轻易不会动用的号码。
当风祭拓也再次走回来时，他的步伐依旧快捷，但神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甚至多了一份决然。
他走到苏小阳面前，郑重躬身。
“苏小阳阁下，家主已经示下，风祭家非常荣幸，愿意全数收购您手中的黄金，并希望能与阁下建立长久的友谊。”
苏小阳闻言，从沙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伸出小手。
“那么，合作愉快。”
风祭拓也看着那只白嫩的小手，郑重地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一握。
“合作愉快，苏小阳阁下。”
风祭家的效率堪称恐怖，不到二十分钟，一张通体漆黑、边缘烫金的卡片，被风祭拓也用一个丝绒托盘双手奉上。
苏小阳接过黑卡，随意地在指间转了转，然后塞进口袋，对着风祭拓也点了点头。
“迦蓝姐，我们走。”
迦蓝无声颔首，跟在苏小阳身后。
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典当行门口，风祭拓也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滞留在胸中的浊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靠在了墙上。
“家主……这份决断，真是……赌上家族未来的气魄啊。”
黄金顺利出手，资金问题迎刃而解。
接下来，便是为自己和即将陆续抵达的同伴们，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苏小阳需要一个足够安静、不会被轻易打扰的地方。
两人刚走出风祭家的产业大楼，苏小阳正偏着头，打量着街道两旁林立的招牌，脚步却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迦蓝姐，戴上面具。”
迦蓝没有丝毫迟滞，手腕一翻，面具已然覆盖在她的脸上。
苏小阳自己也取出了那张滑稽面具，慢悠悠戴好。
几乎在他们戴好面具的同一瞬间。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诡异的风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回荡。
整个世界，安静了。
前一秒还在匆匆行走、交谈嬉笑的男男女女，下一秒，他们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
街道的尽头，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
来人身着一袭纯白的长袍，袍角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纤尘不染。
扑通！
扑通！
扑通——！
街边的行人、商店里的顾客、甚至行驶到一半的车辆里的司机和乘客，凡是听到铃声、看到那白袍身影的人，没有任何例外。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连滚带爬地冲到街道两侧，面朝那身影来处，五体投地。
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
“参见神谕使大人！”
“恭迎神谕使大人！”
在这片黑压压跪伏下去的人潮中，只有戴着面具的苏小阳和迦蓝，依旧笔直地站立着。
如同一望无际的墓园中，唯二的两块墓碑。
格外刺眼。
白袍男子在距离两人约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那些匍匐于地的信徒，声音里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未经神许，擅入‘净土’。”
“虫子，报上你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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