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苏小阳，王面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他甚至不敢再让“夜幕小队没一个正常人”这种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因为在眼前这个存在的面前，所谓的正常与否，已经失去了任何讨论的意义。
此刻，距离苏小阳最近的老者，感受到的已不再是单纯的力量。
而是一种名为“绝望”的规则。
他脸上那来自邪神的癫狂与狞笑，正在寸寸冻结，剥落，仿佛劣质的油彩画。
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面对更高位格存在时的恐惧与战栗。
“你……你……”
他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破了这片猩红的死寂。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小阳百无聊赖地摆了摆那只白嫩的小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聒噪的夏虫。
“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微微歪着头，笑容天真而又灿烂。
“下辈子吧。”
“哦，不对。”
苏小阳像是想起了什么，纠正道：
“你没有下辈子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老者心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然摇头，那双充斥着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不！这不可能！”
“伟大的克苏鲁赐予了我永恒！是不死不灭的身躯！你杀不死我！”
苏小阳对他的嘶吼置若罔闻，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只是轻轻抬起自己那只白皙如玉的小手。
一缕暗红色的火焰，自他的指尖悠然升起。
那火焰静静燃烧，没有一丝温度与光芒外泄，周围的空间却泛起了镜面破碎般的扭曲涟漪。
他随手一弹。
动作轻柔得，像在弹走衣角的一粒微尘。
那缕暗红色的火焰，便如同被赋予了宿命般，慢悠悠地、不容抗拒地飘向老者。
生死一线！
老者眼中最后一点理智被疯狂吞噬。
他调动起体内那源自不可名状存在的全部力量，化作一道漆黑如墨的屏障，试图抵挡那微不足道的火苗。
然而，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能量对冲的巨响。
那缕火焰触碰到黑色屏障的瞬间，只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下一刻，暗红色的火线，如活物般瞬间遍布老者的全身。
它并非在焚烧血肉。
也不是在燃烧灵魂。
它在一个更高的维度上，将老者那被污染的“存在概念”本身，当做了燃料。
那侵蚀到他本源深处的克苏鲁污染，在那神火面前，甚至连发出哀嚎的资格都没有，就被从存在的根源处，一点点净化、抹除。
老者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化作最纯粹的粒子消散。
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迷茫与空洞。
“这……怎么可能……这种力量……”
他的声音，连同他的身躯，一同化作漫天飞舞的赤色光点。
随后，在这万古死寂的深海之中，彻底归于虚无。
仿佛他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能留下。
赤色的神火余烬缓缓消散。
苏小阳悬浮在深海的死寂中，仿佛刚才那焚灭神只信徒的灭世之景，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也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片海域，不，是这片海域所在的空间，都开始了剧烈的震颤！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正缓缓地、艰难地，试图从死亡的深渊中撑起自己的身躯，将整个世界都扛在背上！
“什么情况？！”
林七夜脸色剧变，几乎是本能地将迦蓝护在身后，精神力如狂潮般警戒着四周。
“糟了！一切都完了！”
王面那张刚毅的脸上血色尽褪，他死死盯着周围剧变的环境，声音都在发颤。
他从未来中窥见的一切，正化为现实，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轰然降临！
〔完了……全完了……我看见的那个未来……它来了！〕
“时间闭环被打破了！”
“它……它要醒了！”
王面猛地看向依旧淡然的苏小阳，眼中满是焦急与骇然。
林七夜的瞳孔骤然一缩。
活过来？
一尊神话级的巨兽，在这大夏的近海复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苏小阳，脱口而出：
“小阳直接杀了它！”
“不行！”
王面想也不想地否决，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苦涩。
“不能杀！”
“未来的我，之所以要维持那个时间闭环，就是因为……它绝对不能死！”
他像是要将所有的力气都吼出来，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无力感。
“这具尸体在这里躺了五十年！它体内积累的红月污染，已经达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程度！”
“一旦杀了它，这股积攒了半个世纪的污染就会瞬间引爆！乃至半个大夏，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一片死地！所有生命都将被扭曲成怪物！”
这番话，如同九幽刮来的寒风，让林七夜和迦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杀，是末日。
不杀，一尊苏醒的神话巨兽，同样是行走的末日。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大夏……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一场浩劫了。
林七夜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苏小阳。
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破局点。
然而，苏小阳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
林七夜的声音无比干涩。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离开这片深海，走向大夏？”
王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脸的死灰。
怎么办？
他不知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苏小阳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眸，扫过满脸绝望的王面，又看了看神情凝重的林七夜。
然后，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天真烂漫的弧度。
软糯的童音，在这片剧烈摇晃的末日景象中，清晰地响起。
“嘻嘻。”
他笑了。
那笑容纯净得，像是窗外第一缕阳光。
“谁告诉你们，我要让它走了？”
他顿了顿，看着正在缓缓“活”过来的庞然大物，那双赤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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