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了一路。
乌泉甚至都没发现，队伍里还有一个从黑棺中探出脑袋的特殊存在。
“没错。”
“【支配皇帝】上一任拥有者，正是守夜人前身镇邪司的建立者。”
左青的声音不重，却像一口古钟在每个人心头敲响。
他吐出了那个承载着金戈铁马与历史尘埃的名字。
“冠军侯，霍去病。”
此言一出，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了声音。
安卿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乌泉身上短暂停留，随即无声地滑向那个蜷在沙发角落的小小身影。
〔从总部毫无征兆的紧急任务，到精准无比地指向临江市。〕
〔再到看似无意间引出的孤儿院往事，最终将【支配皇帝】这位王墟拥有者带回总部。〕
安卿鱼的手指在冰冷的黑棺表面，有节奏地轻轻叩击。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不，这不是巧合。〕
〔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亲手写下的剧本吗，小阳？〕
仿佛察觉到了那道冷静到近乎探究的视线，沙发上的苏小阳忽然抬起头，暂停了手里的游戏机。
他蜷在柔软的沙发里，晃荡着小脚，那双纯澈见底的眼眸对上安卿鱼的目光。
随即，他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舌尖。
〔猜对啦，可惜没奖励哦～〕
左青并未在意队员间无声的电流，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乌泉。
那目光在欣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直把乌泉看得脑袋越埋越低，几乎要缩进沈青竹的身后。
“那么，关于他的安置……”
左青终于收回视线，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了出来。
瞬间，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青竹与他身后的乌泉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与考量。
沈青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乌泉。
那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倔强，沉默，骨子里却藏着一团比他当年更加炽烈，也更加偏激的火。
如今，这团火被赋予了足以焚天的力量。
【支配皇帝】……
仅仅是默念这四个字，就让沈青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他的力量，但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潜藏在乌泉瘦小身躯里的，是何等霸道、何等恐怖的禁墟。
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酿成滔天大祸。
乌泉现在还太小了，他的世界观与认知，根本跟不上实力的疯狂暴涨。
他就像一个手握核弹按钮的孩童。
沈青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乌泉在李氏庄园外，那双被恨意与决心填满的眼睛。
一个动不动就要灭人家满门的小孩。
心理问题肯定不小。
而自己身为特殊小队的一员，常年游走于迷雾之外，执行的任务一次比一次凶险，根本不可能时刻将乌泉带在身边。
怎么安置，确实成了一个足以压垮神经的问题。
办公室内的空气沉重得能挤出水来。
良久。
沈青竹终于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眼眸直直看向左青。
“左司令，能找个老师教他吗？”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自己的请求听起来更合理。
“不只是禁墟的使用，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最好是能够开导这孩子内心的老师。”
左青眼中的赞许一闪而过，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有的，有的。”
话音未落，会议室厚重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吱呀——
一道略带慵懒和不耐的男声飘了进来。
“左司令啊，不是我说你，我那边课题正到关键时候，你一个电话就把我薅来上京总部，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
伴随着抱怨，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还在自顾自地嘟囔。
脚步停下。
男人终于抬起头，那双隔着镜片显得有些散漫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会议室。
下一秒，他的视线凝固了。
他看到了林七夜，看到了曹渊，看到了百里胖胖，看到了安卿鱼，最后，看到了那个蜷在沙发里，正晃荡着白嫩小脚丫的苏小阳。
林七夜的嘴角剧烈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医生，好久不见。”
此次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医生！
这三个字一出口，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一片无声的电光石火。
林七夜的脑海中，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出那张印着“重度精神分裂”的诊断书。
以及李医生当年那副“你病得不轻，得电一电”的专业表情。
曹渊那原本呆滞的眼神里，也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是属于斋戒所的，不太美妙的记忆。
就连沙发上的苏小阳，也终于舍得从游戏里抬起头。
他眨了眨纯澈的大眼睛，看向这位故人，嘴角露出天真又恶劣的笑容。
想当年。
苏小阳和林七夜昏迷，也是由他全权负责治疗。
自从那次惊天动地的“劫狱”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见过面了。
谁能想到，今天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重逢。
在场所有人里，除了对大夏内部事务不甚了解的迦蓝，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黑棺里的江洱之外，其他人，全都跟这位李医生打过交道。
毕竟，当初从斋戒所里被“捞”出来的核心成员，基本都在这儿了。
“哈…哈…哈……”
面对众人注视下那诡异的沉默，李医生干笑了两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李医生，好久不见。”
沙发上，苏小阳笑着摆摆手，熟络地打招呼道。
他这一开口，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小阳啊，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从门口走来，径直坐到了苏小阳一行人的对面。
然后他转头看向左青，脸上的客套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什么事？”
“大老远把我喊回上京。”
他抱怨道。
李医生明明在阳光研究所过得好好的。
每天研究研究新课题，生活惬意，愣是被一个紧急电话，派专机直接从沿海接到了上京总部。
“这个小朋友，接下来就由你负责教导了。”
左青伸手指向乌泉，言简意赅。
李医生好奇地看过去，他扶了扶眼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乌泉一番，从头到脚，那眼神专业得让人发毛。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神神秘秘地凑到左青耳边，压低了声音。
“怎么？他精神也……有问题？”
然而。
李医生似乎忘记了，【夜幕】小队里，精神力最弱的都是“无量”境。
他的这点小声耳语，在这间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跟直接打开了广播没什么区别。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精神……也……有问题？
这个“也”字，用得极其精髓。
林七夜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段尘封在记忆深处，他发誓要烂在肚子里的黑历史，就这么被毫无征兆地掀开了。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精神病？〕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再一次在他耳边轰鸣。
乌泉的精神力没有苏小阳他们那般强大，但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下，依旧能听得很清楚。
精神病？
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身前的沈青竹。
那双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惊恐与不解。
什么情况？
他只是想保护爷爷和孤儿院的家，怎么就跟精神病扯上关系了？
而且……听这医生的意思，难道自己这位酷到没边的青竹哥哥，或者这屋子里其他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大人物们……
〔也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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