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征用的院落内灯火通明。黑袍人——经冯知府初步审讯,得知其名为乌勒,被单独羁押在一间严加看守的厢房内,面色灰败,却依旧咬紧牙关,对关键问题缄口不言。
楚天佑并不急于再审,而是与赵羽、白珊珊、丁五味一同,仔细研究着从洞穴中搜出的所有证物。那些染血的实验记录令人触目惊心,但更引人注意的是几份看似普通的漕运货单和往来信件。
“你们看这几张货单,”白珊珊心思细腻,将几张单据铺在桌上,“标注的收货地点是云州城内的济世堂,但发货的印鉴却模糊不清,而且每次运送的货物种类和数量,都与济世堂正常的需求对不上,总是多出一些稀有的药材。”
赵羽拿起一份货单,目光锐利:“不止如此。这些货单的承运船号,虽然不同,但似乎总在固定时间段出现在黑水湾附近水域。而且,你们看这个标记……”他指向货单角落一个极不起眼的、仿佛墨点晕染的痕迹,“这个标记,与我们从那黑袍人身上搜出的令牌背面的图案,有几分相似。”
那令牌质地冰凉,非金非铁,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屠字,背面则是一个抽象而诡谲的、仿佛无数触手缠绕的太阳图案。那个墨点痕迹,正像是这图案的简化版本。
丁五味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还真是!这伙人做事还挺隐秘,可惜碰上了我们!”他得意地晃晃脑袋,“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楚天佑指尖点着那个诡谲的太阳图案,沉吟道:“看来,‘济世堂’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屠龙会在此地的一个重要据点,负责接收和分发那些用于邪恶试验的特殊物资。而漕帮之中,也必然有他们的内应,负责利用职务之便,将这些货物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悄无声息地转运出去。”
他看向赵羽:“小羽,立刻让冯知府派人,暗中监控济世堂的所有出入口,尤其是夜间。所有人员进出,一律秘密记录。同时,查清这些货单上涉及的漕帮船只和人员,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是,公子。”赵羽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天佑哥,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白珊珊问道。
楚天佑颔首:“捣毁一个试验巢穴,擒获几个爪牙,虽能暂缓其计划,却难伤其根本。唯有顺藤摸瓜,找到其物资输送网络和更深层的据点,方能给予其沉重打击。这济世堂和漕帮内应,便是现在的藤。”
丁五味摩挲着下巴:“听起来有点道理。不过徒弟,咱们可得快点,万一那什么圣主得到消息,断尾求生,咱们可就白忙活了。”
“五味所言不无道理。”楚天佑道,“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要准。”
这时,赵羽已返回:“公子,已安排妥当。冯知府调用了最心腹的捕快,都是本地人,熟悉情况,不易被察觉。”
“很好。”楚天佑站起身,“我们也该去会一会那位乌勒先生了。或许,他此刻应该愿意多说一些了。”
厢房内,乌勒被禁锢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不定。见到楚天佑几人进来,尤其是感受到赵羽那冰冷的目光,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楚天佑并未直接逼问,而是将那块令牌和那些带有特殊标记的货单,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看到这些东西,乌勒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乌勒,”楚天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的巢穴已毁,试验记录尽数在此。你口中的圣主,或许此刻已知晓此地失败。你觉得,对于失败且可能落入敌手的棋子,圣主会如何处置?”
乌勒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冷汗。他显然深知组织对待失败者的残酷手段。
“但你若肯弃暗投明,戴罪立功,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比如济世堂,比如漕帮的内应,比如……你们究竟在为谁、为何目的进行这些试验……”楚天佑缓缓道,“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赵羽适时地冷哼一声,手按在了刀柄上,杀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白珊珊则轻声道:“你那些试验,害了多少无辜性命,难道就不曾心中有愧吗?”
威逼、利诱、加之或许残存的一丝良知拷问,乌勒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瘫在椅子上,嘶声道:“我说……我说……是……是‘济世堂’的刘掌柜……是他负责对接……漕帮那边是……是副舵主马三……”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如何通过济世堂接收外地运来的特殊药材,如何由马三安排的船只利用夜色和复杂水道悄悄运入黑水湾洞穴,以及他们进行的试验确实是为了制造更强大的神战士,而碧波湖的试验体只是最初级的产物……
“圣主……圣主的宏愿……岂是你们能揣测的……”说到最后,他仿佛又陷入某种疯狂的崇拜,喃喃自语。
得到关键信息,楚天佑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厢房。
“立刻抓捕济世堂刘掌柜和漕帮副舵主马三!要快!”他对赵羽和等候在外的冯知府下令。
“是!”
夜色中,数队人马悄无声息地扑向云州城内的济世堂和漕帮码头。
然而,当众人赶到济世堂时,却发现后院卧室之内,刘掌柜已悬梁自尽,尸体尚有余温,桌上留下一封遗书,只言自己经营不善,负债累累,无颜见人,只字未提其他。
另一边,前往码头抓捕马三的衙役也回报:马三及其心腹数人,在其常泊的货船上消失无踪,船上只留下打斗痕迹和少许血迹,疑似已被灭口。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
楚天佑站在济世堂的后院,看着刘掌柜的尸体被解下,面色冷峻。对手的狠辣与反应之快,超乎预期。
“清理得真干净。”丁五味咂咂嘴,“这伙人,比泥鳅还滑溜!”
赵羽检查完现场,沉声道:“公子,虽主犯或死或逃,但济世堂和漕帮内部必然还有知情人或蛛丝马迹。且如此大规模物资转运,不可能不留痕迹。只需细查,定能找到新线索。”
白珊珊也道:“至少我们捣毁了他们的试验窝点,截断了他们的一条重要物资通道,挽救了许多可能遇害的船工和百姓。”
楚天佑缓缓点头,目光深邃:“是啊,他们越是急于抹除痕迹,越是证明我们打中了其要害。云州这条线,绝不会就此断绝。收拾证据,彻查济世堂和漕帮!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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