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雨望着哥哥消散的身体,痛哭一场:“哥哥,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用给我的骨龙和修为亲手杀了他。”
君笙顾不上伤心自责,他只想救师尊,他要给他最温柔,最自由的生活。
按照约定,君笙来到了师尊说的那个竹屋,刚进屋,就看墨池雨在竹屋里,他平复心情说道:“你来了,快说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他。”
君笙站在池雨的对面竟然与自己的身高不相上下,于是他拿出一个红玉月牙发簪。
簪子承树枝叶子的形状,红玉做成了月牙的形状靠在枝叶上面,下面垂着一些星辰闪烁的坠子,风一吹叮铃作响。
池雨问道:“这是什么?”
君笙:“这是红玉月牙发簪,和师尊发间的白玉发簪是一对,只不过这根发簪被我注入了空间神力,就算三大神器以后上交,我也能使出空间神力。”
池雨:“你有什么计划?”
君笙:“你用这发簪当阵眼设置聚灵阵能保他没那么快形神俱灭,一定要等到我。
我不相信和师尊注定有缘无分,我也从不相信天命。
有这个发簪,他就会记得我,他的身体也不会消散,我们定会相遇,会重逢。”
池雨接过发簪:“祝你成功。”
墨池雨望着君笙离去的背影:“哥哥,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固执。”
池雨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仪尘选他而不是哥哥,于是他像是看明白了说道:“因为君笙他很不一样,他真的能坚定的纠缠着他,这个世间恐怕只有公仪尘懂他。也只有公仪尘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代价。”
墨池雨又自问道:“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公仪尘元神消散后,顾陌尘醒来看见池雨,他说道:“他的计划没有人知道。
公仪尘的分身是他用三魂七魄单独凝成的,要想全部融魂,只有分身和本体一起死亡,才能彻底融魂成功,只有这样公仪尘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可惜公仪尘把这活着的机会给了自己,连同阿笙一起给了他。”
墨池雨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公仪尘要保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陌尘:“可能阿笙更希望公仪尘活着,只要他和我能彻底融魂,才能算完整的他……”
墨池雨问道:“你们不是有各自的本体和魂魄吗?”
陌尘:“我本就是从公仪尘本体上单独分裂出来的,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人。”
池雨:“你之前为什么说自己与公仪尘不一样。”
顾陌尘:“这样说,只是希望师弟能露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次日月尘寝殿的穹顶悬着盏暗纹琉璃灯,冷光斜斜洒在殿中,将月尘指尖缠绕的妖纹映得愈发妖异。
顾陌尘的反噬之伤还在持续着,公仪尘元神消散,树灵碎裂对他也造成了影响。
但这是他与阿玄之间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人插手,于是他孤身一人踩着月轮弯刀,提着月银剑,将万妖谷杀的天翻地覆,杀到了有苏月尘面前。
月尘与顾陌尘对立而站,他魅笑着:“小陌,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五指微蜷,共生咒的光芒便顺着锁链爬向顾陌尘。
“这咒不是解了吗?”
他被玄铁链缚在殿中石柱上,银发凌乱地贴在颈侧,脸色本就苍白,被咒纹缠上时,肩颈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
“顾陌尘,这咒解了还可以再种。
真是没想到,他把所有的修为连同记忆都给了你,连魂魄都与你融合在一起。”月尘上前一步,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玉饰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陌尘:“滚,离我远点,装的那么久也不嫌累。”
月尘:“你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像公仪尘了,只可惜我虽没得到他的心,但是身体也是享用过的。”
陌尘脸上看不出表情:“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吗?”
月尘:“你觉得呢?”
他抬手,指腹不轻不重地拍在顾陌尘的脸颊上,力道却藏着几分狠戾,“你被公仪尘出卖了,他欺骗了你,你觉得算无遗策的公仪尘会甘心死去。
把本皇的小陌还给我。”
顾陌尘的睫毛颤了颤,抬眼时眼底无半分惧色,只余一片清冷:“我不管公仪尘想做什么,反正小陌已经和我融魂,他让你忘记他,也不要惦记他。
因为你从没有真正认出过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殿中炸开。
月尘收回手,指节泛白,顾陌尘的左颊瞬间浮出一道红痕,却依旧挺直着脊背,连下颌线都绷得紧:“你放心,狐族共生咒可以让公仪尘的元神出窍来到我的面前,他要死也是死在我手上。
他死了,你离死也不远了。这样我就可以把小陌从你的身体里提炼出来。”
“你的师兄已经元神消散,彻底死了。”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飘进一点零散的金光,像被风吹动的星子,直直撞进顾陌尘的眉心,没入识海。
他不敢相信,那个陪他一起化形,一起游历人间的师兄真的没了。
师兄十世历劫,九世都有我的陪伴,唯独第九世,他对我变了心。
“你骗我的,他可是先天生灵神木仙尊,他不会死的。你以为你们的小伎俩我不知道,骗我,我会找到他的,你们肯定把他藏起来了。”
月尘眼疾手快想去抓,指尖只触到一片虚无。
那是公仪尘碎裂的树灵残息,在顾陌尘识海里摇摇欲坠,连他都能看出,这元神消亡已是回天乏术。
他想强行闯入顾陌尘的识海,指尖刚碰到对方的额头,便被一层神力光晕弹开。
月尘眯眼,才看清那是空间神印凝成的结界,连他的咒力都穿不透。
此时万妖谷梧桐林中,君笙僵在原地,看着不远处那团浅绿光晕化作灰烬,被风一卷便散了。
被月尘禁锢的公仪尘本体也消散了,他元神回到顾陌尘身体后,君笙本想快速去把师尊救出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曾用回忆无数次见着在竹屋煮茶的身影,一切缘起一个梦,梦见的师尊都是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掌心却只接住几片冰冷的风,声音发颤:“不可能……他写的《万物道法》能渡世间万劫,怎么会……”
一只手轻轻扶上他的肩,力道沉稳。
君笙回头,见池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玄色衣袍上还沾着些混沌雾海的白霜:“殿下,公仪尘的魂魄已经和顾陌尘融合,我带你去找他,他在和月尘决一死战。”
君笙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跟着池雨再进寝殿时,眼角的红还没褪去。
林中忽然有微光闪过,景之从石柱后的阴影里显现身形,月白长衫的下摆还沾着点草屑,见了君笙,才松了口气,轻声唤:“父亲。”
君笙:“景之,我们去给你父亲报仇。”
三人身影出现在月尘的万妖谷妖皇大殿中,大殿内只有被禁锢的顾陌尘,还有高高在上的有苏月尘两人。
月尘起身,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莞尔一笑:“万妖谷今日好生热闹。”
池雨上前一步,将君笙和景之护在身后。顾陌尘身上忽然飘起细碎的流萤,树藤绕着阿笙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他掌心,又突然缠住了有苏月尘。
君笙见状,与景之一起挥剑,顾陌尘的禁锢出现了松动。
月尘追来见状,愤然震来流萤。
瞬移,猛地掐住顾陌尘的脖子,指腹用力陷进对方的皮肉里,顾陌尘的脸色瞬间涨红,喉间溢出细碎的气音。
月尘盯着池雨,语气狠戾:“墨池雨,你不是心悦我吗?怎么又想杀我,除非你连顾陌尘一起杀。”
池雨脸上无过多表情,只抬了抬下巴,声音冷得像冰:“骨龙现。”
“轰隆——”整个万妖谷殿宇忽然震动,地面裂开细纹,一尊巨大的骨龙从地底破土而出,白骨上还缠着淡紫的魂火,龙瞳的位置闪烁着幽光。
月尘瞳孔骤缩,后退半步:“这是昆虚界青鸾城中,与小陌打斗的那条骨龙。
原来,你早就知道顾陌尘身体里有我的小陌。”
“我只知道公仪尘,不知小陌。”池雨话音刚落,骨龙便扬起尾巴,狠狠扫向殿柱。
青石柱应声断裂,琉璃灯坠落在地,摔得粉碎,整个寝殿轰然倒塌。
月尘询问:“那年你为何不带他回去。”
烟尘弥漫间,池雨身形一闪,已将顾陌尘从锁链上解开,一手拉过景之,一手扶着顾陌尘的胳膊,足尖点地,带着两人快速遁逃:“因为公仪尘那时并没有苏醒。”
君笙跟在后面,边跑边回头看身后追来的烟尘,忍不住问:“池雨,我们为什么逃走,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你打不过他。”
“公仪尘会的,他都会。”池雨脚步不停,声音平稳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作为他的师弟,他偷学了不少不属于他的本事。而且,我的修为都是哥哥渡给我的,勉强能抵挡一下。”
君笙咬了咬唇,又问:“师尊要是没有被反噬受伤,没有天罚,巅峰时期是不是无人能敌。
可惜没见过师尊英姿飒爽的样子。”
池雨的脚步顿了顿,侧脸在林间光影里显得柔和了些:“你师尊向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想做的事情都可以随心而做,他不想无人能敌,只想待在竹屋里睡觉。
没有经历十世历劫的公仪尘,为人理智,云淡风轻,向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惜十世历劫后,他心性大变。
当时我们还没有察觉出异样,当他去了昆虚界后,哥哥着手调查此事,才发现一切都是月尘的诡计。”
君笙问道:“月尘他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
墨池雨:“这件事只有哥哥知道,以哥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将你师尊的事外传。哥哥他……”
君笙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师尊喜欢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的狐尾忽然从斜后方扫来,速度快得惊人。
君笙还没反应过来,腰腹便被狐尾缠住,力道大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伸手去抓腰间的幻月剑,狐尾却猛地收紧,将他往回拽。
月尘的身影在树后显现,嘴角勾着冷笑。
池雨回头时,只来得及看到君笙被拖走的更远。
他攥了攥拳,看了眼身边虚弱的顾陌尘和景之,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殿下有三大神器护体,应该不会怎么样。”说完,便带着两人转身,更快地遁入林间。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间两层竹屋。
竹墙泛着浅黄的光泽,屋顶铺着青瓦,后院的溪水潺潺作响,院子里种满了仙草,碧色的叶子上还沾着露珠,几坛佳酿堆在石桌旁,坛口飘着淡淡的酒香。
门口的几株竹子又绿又高,风一吹,竹叶便簌簌作响,后院门口的山茶花开得正盛,红的像火,白的像雪,堆在一起,倒成了这空旷天地间最艳的色。
景之站在竹屋前,手指轻轻碰了碰一片山茶花瓣,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他回头看向池雨,语气里满是困惑:“二伯,月尘和父亲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之前对父亲不是很关心吗?”
池雨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床榻边。
顾陌尘已经靠在床沿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
池雨抬手,指尖凝着一点白光,轻轻点在顾陌尘的眉心,声音放得极缓:“顾陌尘,醒醒,别睡了,我们回家了。”
顾陌尘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羽毛,从喉咙里飘出来:“阿笙呢,我要去救他,他的成仙天劫来了。”
池雨收回指尖的白光,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又带着点惋惜:“他元神消散,你也会受到影响是吗?”
“我是他本体结出的新芽。”顾陌尘靠在床背上,肩膀微微发抖,“他爆体后,其实我与他已经有所不同,只是我终究是他的魂魄所化。”
“难怪,你们迟迟不能融魂。”池雨叹了口气,“原来是融不了。
你有独立的自我意识,有属于自己的三魂七魄,他原来早就将你与自己割裂。
哥哥还拿逆鳞封印他,其实不用封印,他也时日不多了。”
顾陌尘垂着眼,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声音里带了点涩意:“他的所有修为与记忆,包括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唯独有一段记忆没有给我。”
“是哪段?”
“应当是第九世历劫的那段记忆。”
池雨转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景之,招了招手:“景之,你用天星引去到那个红尘中,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之应了声“嗯”,快步走到池雨面前。
天星引从无名袖中飞出,化作一个小小的红绣球,绣球上的红线像活过来一样,轻轻缠上景之的手指。
景之的身影渐渐变小,被一团金光裹着,慢慢飞入红绣球中,消失不见。
墨池雨利用龙血画阵,逆鳞当阵眼,设置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防御阵将天星引隐藏在阵法中。
院子里只剩下竹叶的声响,和溪水的潺潺声。
而此时的万妖谷梧桐树林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金黄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漫天飞,君笙手持幻月剑,剑尖指着月尘,剑身的寒光映得他眼底满是冷意。
他的每一招都奔着致命去,剑风扫过,梧桐叶被劈成两半:“三世红尘,你对师尊的态度各有不同,从前只是觉得你可怜,没想到你是无耻。”
月尘九尾一甩,银色的狐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凌厉的风。
君笙躲闪不及,脸颊被狐尾扫中,“啪”的一声,一道红痕瞬间浮了上来。
月尘冷笑:“比无耻下流,哪比得过你?明知道自己的师尊和自己的母神有过往,还恬不知愧地凑上去,我要是师兄,早就把你当众杀了。”
君笙的眼神更冷了,握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说我就说我,不要破坏师尊的形象。”
“我跟你废什么话。”月尘的九尾在身后张开,像一把巨大的扇子,“等我废了你的修为,让你日日匍匐在我的脚下,给我当奴隶,我看师兄会不会来救你。”
只要顾陌尘完好无缺的活着,公仪尘自然会重新修炼归来,只要等下去,他们终有在一起的时候。
到时候定然会让师尊的双魂融合。
君笙忽然抬手,指尖凝着一点金光,身上的修士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银白的天神铠甲,铠甲上刻着繁复的符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像一把出鞘的剑:“对付你,还不用师尊过来。”
月尘被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记忆里,君笙就是用这种眼神,挖了他的心,断了他的九尾。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如今是凡人修士,就算与识海中恶念分身融魂,你也掌控不了天神的力量,除非……”
“除非,我已经到了渡劫期。”君笙打断他的话,语气冷得像冰,“只要引来天劫神雷,就能利用神雷将你的九尾再次断尽。”
月尘的脸色瞬间变了,指尖快速结印,无数银灰色的丝线从他袖中飞出,像毒蛇一样缠上君笙的全身。
“千丝引,万缕情,碎魂。”丝线一碰到君笙的皮肤,便开始吸食他的生机,君笙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在流失,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着牙,艰难地抬起幻月剑,剑尖凝着一点白光:“清元剑诀,浮生万剑。能断你九尾一次,自然也可以再断很多次。”
无数道白色剑气从剑身飞出,却不是朝月尘而去,而是直直冲向君笙自己。
月尘瞳孔骤缩,看着剑气斩断缠在君笙身上的丝线,而君笙的手臂、胸口也被剑气划开,鲜血瞬间染红了银白的铠甲。
“疯子!”月尘大喊,声音里满是惊慌,“果然不管在哪里,你都是疯子,竟然用清元剑诀攻击自己!”
君笙咳了口血,却笑了笑,指尖摸向腰间的空间戒:“空间戒,绞杀。这一次,让你永无轮回。”
黑色的旋涡从空间戒中飞出,裹着残余的剑气,朝月尘飞去。
月尘看着那旋涡,忽然笑了,笑得癫狂:“我早就想死了,我的小陌没了,活着真没意思,但是你真的杀的死我吗?”
他一边用清元剑盾阻挡旋涡,一边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燃我元神,九尾秘术,狐族共生咒……”
君笙用瞬步九天,瞬间来到月尘面前:“你休想再用狐族共生咒控制师尊。”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色旋涡中的剑气猛地爆发,将月尘的九尾一根根斩断,鲜血溅在金黄的梧桐叶上,触目惊心。
月尘的身体渐渐化作血雾,在风中飘散,最后一刻,他的狂笑声还在树林里回荡:“顾君笙,你输了。
就算没有我的咒,顾陌尘最终也会彻底死去,哈哈哈……师兄他活该……”
君笙掐着他的脖子怒问:“为什么?”
月尘纵使被掐着脖子也笑的鬼魅:“因为他修炼的分身术是邪术,是禁术,是我教的,你终究会孤独终老,永远也得不到他,哈哈哈……”
君笙面无表情:“得不到就毁掉,你真卑鄙。
空间戒,绞杀。”
血雾散尽,君笙踉跄了一下,靠在梧桐树上,喘着粗气。
他抬手摸向眉心的空间神印,指尖凝着一点光芒,下一秒,便消失在树林里。
片刻后月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怒说道:“顾君笙,你只会逃吗?
算了,给你一次和师兄告别的机会。
待我将你和你身边和师兄有关系的人都杀了,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看你还怎么得意忘形。”
顾君笙质疑自己:“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杀不了他。”
月尘追在顾君笙的身后:“我有师兄所有的神通术法,有他所有的修为,我用狐族秘术生成的分身,真假难辨,你分的清楚吗?顾君笙。”
君笙利用瞬步九天,快速逃离,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竹屋的卧房。
顾陌尘躺在床榻上,银发散在枕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君笙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急切:“师尊呢,师尊在哪里?”
识海中,白茫茫的一片。
树灵留下了公仪尘元神的一段留影。
他的虚影半透明地站在那里,脸色同样苍白,却还是对着顾陌尘笑了笑:“顾陌尘,他的渡劫神雷来了,送他入天庭是我唯一的心愿。”
顾陌尘的虚影站在他对面,眼神里满是倔强:“他上天庭后,然后呢,你会怎样?”
“少废话,帮还是不帮。”公仪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会把他送上天庭。”
“你和我不一样,修炼方法也不一样。”公仪尘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些,“所以你是你,我是我。
这只是我的一段留影,我已经死了。”
“之前你不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吗?怎么都是骗他的,是吗?
阿笙是你的,护了他三世,你自己的道侣自己陪他过以后。”顾陌尘别过脸,声音里带了点委屈,“我不要你的施舍。”
公仪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觉得你……”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顾陌尘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固执,“我觉得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种行为恶不恶心。”
公仪尘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反驳。
顾陌尘缓缓睁开眼,“阿笙,过来。”
入目便是君笙焦急的脸,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红血丝。
他们互相拥抱着,久久不曾放开对方。
“阿笙,我们回家了。”顾陌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暖意,“你开心吗?”
君笙扶住他的手紧了紧,眼眶瞬间红了,却还是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师尊,我很开心。
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不管任何人任何事,我们只做自己,逍遥快乐。”
顾陌尘看着他,嘴角轻轻勾起,眼底的温柔像溪水一样,漫过了所有的疲惫与虚弱。
竹屋外,风还在吹着竹叶,溪水潺潺,山茶花的香气飘进卧房,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
第一道紫金色神雷劈下时,空气都被灼得扭曲。
君笙只觉浑身经脉像被烧红的铁针穿透,剧痛让他猛地蜷缩,指节攥得发白,幻月剑“当啷”落在地上。
顾陌尘突然上前将他死死扣在怀里,宽大的衣袖裹住他颤抖的身体,不死树灵的翠色神光从他掌心涌出,像一张柔软的网,堪堪接住那道雷。
“疼……师尊……”君笙的声音碎在喉间,皮肤已被雷火燎出细密的血痕,“我不渡了……我要和你待在竹屋……”
他的指尖冰凉,却固执地按住他后心,将最后一丝神力渡过去。
他的嘴角溢出血丝,眼神却亮得像从前在竹屋看月亮时那样:“阿笙乖,忍一忍。
你在月影宗第一次偷喝我藏的蜜露果酒,醉得抱着柱子喊‘师尊最好’,那时你说想看看天庭的云,是不是比月影宗的软。
今日便去看看。”
第二道神雷接踵而至,比第一道粗了三倍,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
不死树灵的神光剧烈晃动,几片翠绿的灵叶簌簌落下,化作光点消散。
君笙的肩胛骨“咔嚓”一声脆响,他疼得闷哼,却伸手死死抓住顾陌尘的衣襟,指甲掐进他的衣料:“你早忘了,我只记得我煮的莲子羹都被师尊吃了,也记得你在溪边教我御剑,记得……
你说要陪我看遍人间冷暖。”
“我没忘。”他的声音轻了些,呼吸也开始不稳,他低头蹭了蹭君笙的发顶,像在安抚从前闹脾气的小徒弟,“你还把莲子羹的方子,刻在月影宗的窗沿下了,可惜师尊怎么学都学不会。
你去了天庭,要是想喝,就回竹屋看看,或者回月影宗瞧瞧。”
他抬手抹去君笙脸上的血污,指尖触到的地方,树灵的神光正一点点修复着焦黑的皮肤,可他自己的袖口,却已染透了暗红。
第三道神雷落下时,天地都暗了一瞬。
紫金色的雷柱砸在不死树灵的光网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树灵的主干开始出现裂纹,翠色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君笙感觉体内的灵力像被狂风卷走,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咳着血,却偏要抬头看公仪尘:“师尊,你骗人……你不会偷偷的离开我吧!你写的书籍我还没看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顾陌尘:“还记得避尘珠里,你说传承是件无意义很无聊的事,可是我的所有神通术法,生存之道都传承给了你,所以只要你不要嫌麻烦,将我的所有道传下去。”
池雨被束缚在一边无从插手,天星引还在阵法中,景之也没回来。
顾陌尘的身体晃了晃,却把君笙抱得更紧,只听的君笙哽咽着:“不,我不要你离开我,你死了,我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你死了,你要传承下去的术法神通都将消失在我这里,你不准死。”
他看着树灵上越来越多的裂纹,眼底闪过一丝释然,反而笑了:“傻阿笙,别说傻话,你看,树灵在帮你感应道韵,别抗拒。
你看神雷里的光芒一点都不可怕。”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仅剩的神木力量全部注入树灵,树灵的裂纹处竟短暂地亮起微光,将君笙周身的雷火引向自己,替他挡下了最烈的一击。
君笙突然察觉到不对,顾陌尘的手在变透明,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化作光点。
他疯了似的抓住那只手,声音里带了哭腔:“师尊,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的手。
你别骗我了,你是不是要走了?我不渡了,我把仙骨拆了,这劫不渡了,我们回竹屋,好不好?”
“别闹。”顾陌尘的声音已经很轻,却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像从前无数次那样,“阿笙长大了,该走自己的道路。
天庭没有仇恨,没有诅咒,你可以像在月影宗那样,每天晒晒太阳,喝喝小酒,要是想我了,就对着星辰说说话,我听得见。”
话音刚落,不死树灵发出最后一声轻响,彻底碎裂。
君笙:“师尊,我的道心是你,我活着是为你,从始至终都是你,我不回天庭。”
银绿色的光点漫天飞散,像一场悲伤的雨。几乎是同时,整个三界的树木开始枯萎,溪边的仙草蔫了叶片,后院的山茶花一夜落尽,红的白的花瓣飘在溪水里,随波逐流。
月尘看着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竹屋被十二道天劫神雷劈的只剩下灰烬,他内心深处有不舍,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恨。
月尘:“神君大人,我说了你得不到师兄,哪怕是他的分身,你也得不到。”
世间所有的树木都在这一刻失去了生机,叶子簌簌落下,铺成厚厚的一层,像在为神木仙尊陨落而送葬。
顾陌尘终究是不忍心看月尘继续犯错,临死前,他用神木的生机神力,利用自然神力注入流萤,瞬间捆住月尘的本体,和他的九尾:“池雨,不要让他挥动九尾用狐族秘术,去杀了他,快……”
月银剑与月轮弯刀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飞到墨池雨身边一同与月尘展开打斗。
他顾不上墨池雨与月尘的打斗。
顾陌尘口吐鲜血,身体越来越透明,他看着君笙身后缓缓打开的仙门,眼神里满是温柔:“阿笙,仙门开了。
去吧,别回头。
回头了,我会舍不得。”他最后用尽全力推了君笙一把,将他推向那道金光璀璨的仙门。
“灵瑶师妹,你看见了吗?我护住他了,也将他送回天庭了,有帝渊陛下的照顾,想必你也能释怀了。”
君笙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裹着,身不由己地向仙门飘去。
他回头,看见顾陌尘站在漫天落叶里,身体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却还在朝他笑着。
“师尊!”君笙撕心裂肺地喊,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我不要上天庭,我要你,师尊……”
仙门的吸力越来越强,将他彻底拉了进去。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君笙看见顾陌尘的身体化作最后一缕光点,落在了竹屋的窗沿上。
那里,刻着一行浅浅的字:“阿笙的莲子羹,糖要多放半勺。”
仙门彻底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公仪尘的陨落,使得三界的树木都瞬间枯萎凋零。
一瞬间天地间生机勃勃的景象变成了荒芜凋零的画面。
陨落的余光随风飘荡,那些之前与公仪尘交好的众仙家,纷纷抬头望去,眼里满是遗憾:“仙尊神魂俱灭,陨落了,但是我们心中会永远记得神木仙尊。”
遥清,相宜,也朝星辰余光深深鞠躬行礼,他真的彻底消失了。
遥清望着余光问道:“命盘碎裂,仙尊值得吗?”
君笙站在天庭飞升台的云海前,身上还带着神雷淬体后的灼痛,可心里的痛,却比雷火更烈。
他回头,人间的方向只剩下一片模糊,他知道,那个会替他着想,懂他一切的小尘儿彻底没了。
那个会替他挡雷、会在梦里教他修炼,约好一起打雪仗,一直想带自己回家的师尊,再也见不到了。
墨池雨带着月银剑,月轮弯刀,流萤,骨龙与月尘在虚空中奋战着。
竹屋前,溪水断了流,佳酿打翻在石桌上,酒香混着落叶的气息,弥漫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那棵曾经开得最好的山茶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一场再也无法实现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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