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聚灵阵如同一个微型的灵气旋涡，将周围稀薄的能量缓缓汇聚。林见素盘坐其中，贪婪地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修行资粮。炼气期一层的修为虽然微末，却像在干涸的河床上掘出了第一口泉眼，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他一边巩固修为，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那个“包装”地脉紫芝的计划。
直接售卖，风险极高。但若将其“降格”处理，或许能避开大部分贪婪的目光。根据《基础阵法详解》中的描述，有一种最为粗浅的 “迷雾阵” ，并非真正的隐身，而是能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扭曲感知的能量波动，干扰低阶修士的神识探查，使其无法准确判断被覆盖物体的真实品相和灵力强度。
这个阵法所需材料简单，仅需几块劣质灵石或蕴含微弱灵气的矿石，配合特定的干扰性阵纹即可。效果鸡肋，通常只用于遮掩一些不值钱又不想让人看清具体样貌的小物件。
此刻，却成了林见素手中的妙棋。
他立刻行动。从李瘸子和赵老三的“遗产”中，找出几块灵气最驳杂、颜色最暗淡的劣质灵石碎片，又在地上捡了几块勉强蕴含一丝土属性灵气的普通石块。
布置迷雾阵比聚灵阵更考验对能量波动的精细操控。他必须让阵法散发出的干扰波动，恰到好处地掩盖住地脉紫芝的大部分澎湃药力和紫色光晕，又不能完全封死，必须流露出足够吸引人、但又不会引起轰动的灵气。
他屏息凝神，指尖萦绕着那丝新生的、纤细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在那几块劣质灵石和石块之间刻画着扭曲、断续的阵纹。失败了几次后，他终于成功构建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光芒晦暗的迷你迷雾阵。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片用树叶包裹的地脉紫芝，轻轻放在了阵法中心。
阵法微光闪烁，一层淡淡的、如同油污在水面扩散般的扭曲波动笼罩了紫芝。其原本夺目的紫色光晕立刻变得朦胧不清，散发出的沁人清香也仿佛隔了一层纱布，变得若有若无。整体感知上，它从一件足以引起筑基甚至金丹修士心动的天材地宝，跌落成了类似“五十年份隐匿草”或者“沾染了特殊地气的紫云参”之类的、还算不错但并非绝品的灵草。
“成了！”林见素心中一定。这种程度的“包装”，应该能骗过大多数炼气期修士和一部分粗心的筑基修士。
他撤去聚灵阵，将“包装”好的地脉紫芝重新藏好，然后站起身，再次融入了妖市的人流。他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买家，或者一个可以提供交易信息的渠道。
这一次，他目标明确，不再漫无目的闲逛。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收购灵草的摊位和店铺，留意摊主的实力、口碑和交易氛围。
大部分摊位要么店主实力强大让他不敢靠近，要么看起来就奸诈狡猾绝非善类。他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敛息符的效果正在缓慢消退，额头的阴冷感逐渐清晰，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就在他经过一个位于拐角、相对冷清、由几根巨大兽骨支撑着破旧篷布的摊位时，脚步微微一顿。
摊主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葛袍的老者，正拿着一块兽皮细细擦拭着一株灵草上的泥土，动作专注而沉稳。他气息内敛，林见素看不透其修为，但感觉不到明显的恶意。摊位上摆放的灵草种类不多，但处理得都十分干净妥帖，显示出摊主是个细致人。
更重要的是，摊位旁立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规整的字迹写着：“诚信收购各类灵植，价格公道，可鉴真伪。”
林见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前辈，”他压低声音，“请问，您这里收灵草吗？”
葛袍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清亮的面孔。他打量了一下林见素，目光在他那身格格不入的休闲装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收。拿出来看看吧。”
林见素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装”过的地脉紫芝取出，放在摊位的兽皮上。
老者拿起紫芝，仔细端详。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层迷雾阵产生的扭曲波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嗯……蕴含一丝特殊地气，品相尚可，药龄嘛……五十年到八十年之间吧。”老者缓缓说道，给出了一个符合林见素预期的、压低了的评价，“此物可用于炼制一些固本培元的中低阶丹药。小友打算如何交易？”
林见素心中松了口气，对方果然没有完全看穿！他试探着问道：“晚辈想换取一些能精进炼气期修为的丹药，或者……关于如何安全离开妖市，以及附近区域势力分布的信息。”他刻意提到了“安全离开”，这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正被追杀的状况。
老者闻言，深深地看了林见素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他额头那隐晦的怨魂标记和内心深处的紧迫。
“丹药好说。”老者从摊位下取出两个小玉瓶，“一瓶‘凝气丹’，共十粒，适合炼气中期以下修士稳固和提升修为。另一瓶‘回元丹’，五粒，疗伤回气效果尚可。”
“至于信息……”老者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妖市虽禁止动武，但出口并非只有来时一个。东面三里外，有一处废弃的矿道，通往外界，知道的人不多，但里面有些麻烦的低阶妖兽和天然迷障。至于势力，此地往东三千里，是‘青玄宗’的势力范围边缘，算是正道门派，规矩相对严明。往西两千里，则是‘黑风山脉’，魔修、妖修混杂，混乱不堪。”
青玄宗！林见素心中一动，苏挽月所在的宗门！或许是个相对安全的去处？
“此外，”老者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了些，“小友，你身上这‘隐匿’手法，颇为新奇。老夫观你灵力低微，却能布置出这等干扰感知的简易阵法，倒是难得。”
林见素心中一惊，对方还是看出了端倪！
老者不等他回答，继续道：“你这灵草，真实价值远不止于此。老夫也不占你便宜。丹药和信息，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另外，老夫再赠你一件小玩意。”
他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罗盘状物品。
“这是‘指灵盘’的劣质仿品，能大致指向灵气浓郁的方向，对寻找低阶灵脉洞窟或者规避某些死寂绝地有点用处，也能……略微感应到一些强烈的恶意追踪。”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见素明白，这最后一件赠品，才是关键！这老者不仅看穿了他的伪装，更洞悉了他的处境，并且，愿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份关键的帮助。
“多谢前辈！”林见素郑重接过丹药和指灵盘，将地脉紫芝推了过去。这笔交易，他心知自己占了便宜，对方是看在“新奇阵法”和或许是一丝怜悯的份上，给了他一条生路。
“快走吧。”老者挥挥手，重新低下头擦拭灵草，不再看他，“东边，废弃矿道。自己小心。”
林见素不再多言，深深一揖，转身快步离去。他必须赶在敛息符完全失效、青云门援兵可能到来之前，离开妖市！
他按照老者指示的方向，果然在妖市东侧的边缘，找到了一条被藤蔓和碎石半掩的矿道入口，阴风从中吹出，带着霉味和隐隐的兽腥气。
没有犹豫，他一头钻了进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矿道黑暗中的不久后，妖市入口处，光幕一阵荡漾，两名身着青云门服饰的修士，伴随着那名守候已久的筑基修士，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正托着一个不断闪烁、指向林见素之前所在方向的罗盘。
他们来晚了半步。
而此刻的林见素，已经踏入了矿道深处未知的黑暗与危险之中。指灵盘在怀中微微震动，指引着前方微弱的灵气流向，也提醒着他，身后的威胁并未远离。
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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