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爵是被背后的剧痛疼醒的。
后背的伤口还在渗着混着黑气的银血，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着骨头，可当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石柱旁软倒的红色身影时，所有的痛都被抛到了脑后。
“朵朵！”
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刚一用力便眼前发黑，踉跄着摔回原地。
手臂擦过粗糙的石面，磨出几道血痕，他却浑然不觉，只能用手肘撑着身体，一点一点朝着苏沅的方向爬去。
狼尾无力地拖在身后，沾满尘土与血迹，每爬一步，后背的伤口就撕裂一分，黑血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朵朵……别睡……”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慌乱，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痛。
爬到苏沅身边时，他已经耗尽了大半力气，只能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她沾满血污的脸颊，那熟悉的微凉触感还在，却比往常冷了许多。
苏沅双目紧闭，嘴角凝着暗红的血珠，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
西爵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自己后背的伤口蹭到地面，剧痛让他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在……别怕……”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别睡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西爵紧紧抱着她，用自己温热的身体裹住她微凉的身躯，狼耳无力地耷拉在发间，尾巴轻轻缠上她的腰，像是在做最后的守护。
黑气的侵蚀还在继续，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像沉入深海般不断下坠，可直到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抱着苏沅的手臂都没有松开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清理战场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
伊莱指挥着士兵处理残局，目光扫过祭坛角落时，突然僵在原地。
石柱旁，两道身影紧紧相拥，西爵浑身是伤地护在苏沅身上，两人身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在地上晕开一片暗沉的红。
“殿下！西爵大人！”
伊莱疯了似的冲过去，跪倒在两人身边，颤抖着探向苏沅的鼻息，在感受到那丝微弱的气流时，才猛地松了口气。
再看西爵，他眉头紧蹙，即便昏迷，嘴角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朵朵”，抱着苏沅的手臂依旧紧绷。
“快！传最好的医师！备最快的马车！”伊莱对着身后嘶吼，声音里满是后怕，“一定要救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两名血族士兵立刻应声而去，其余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将两人分开以便救治，可西爵的手臂却箍得极紧，怎么也掰不开。
伊莱看着这一幕，眼眶一热，轻声道：“别硬掰，一起抬，小心些。”
士兵们用柔软的披风将两人裹住，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抬上担架。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落在西爵护着苏沅的身影上，那些沾染的血迹与尘土，都成了这场战争里最沉重也最温柔的注脚。
古堡的卧室里静得只剩窗外玫瑰花瓣飘落的轻响。
西爵猛地睁开眼，翡翠绿的瞳孔在朦胧的光线中骤然聚焦，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不及心口的慌乱来得汹涌。
“朵朵！”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刚一动弹就被守在床边的医师按住：“西爵大人，您伤口还没愈合，不能乱动！”
“朵朵呢？”西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死死盯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病床，被褥叠得整齐，却没有半分人气，“她在哪？”
医师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亲王殿下还在隔壁房间昏迷着……医师们已经守了五天五夜，她体内的本源力量反噬和献祭残留的黑气纠缠在一起，情况比您凶险得多。”
西爵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不顾医师的阻拦，强行掀开被子下床。
双脚刚沾地，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着扶住床沿，狼耳不受控地从发间冒出来，耷拉在两侧。
后背的绷带被扯动，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只扶着墙壁一步步往门口挪。
“西爵大人！您这样会出事的！”医师急得直跺脚，却拦不住他决绝的脚步。
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苏沅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像薄纸，长发散落在枕间，被冷汗浸湿了几缕。
几名医师围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刺入她的指尖，试图引出体内的黑气，可那些黑气刚被逼出一点，又立刻缩回她的经脉里。
西爵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碰她。
她的脸颊依旧微凉，却比昏迷时更冷了些，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西爵的眼眶瞬间红了。
“朵朵……”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手背，声音哽咽，“我醒了，你也醒醒好不好？你说过要带我看月光花田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守在一旁的伊莱叹了口气，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西爵大人，医师说殿下在和体内的力量抗争，她那么强一定会醒的，您先养好伤，才能等殿下醒来啊。”
西爵没有接手帕，只是固执地握着苏沅微凉的手，将自己的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用体温一点点暖着她。
狼尾悄然从身后垂下，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像是在无声地传递力量。
“我在这等她。”他抬起头，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坚定，“她不醒，我不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西爵每天都守在苏沅床边。
他会亲自给她擦脸、喂药，会絮絮叨叨地和她讲古堡里的事。
玫瑰开了新的花苞，狼族的幼崽学会了捕猎，血猎长老团派人送来了解毒的草药……
他还会把自己的手贴在她的胸口，让她感受自己沉稳的心跳。
“你听，我的心跳就是你的心跳。”他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狼耳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快点醒过来，再摸摸我的耳朵好不好？”
可苏沅始终没有回应，只是偶尔在梦中蹙一下眉，像是在经历痛苦的挣扎。
西爵便握紧她的手，一遍遍地说：“别怕，我在。”
夕阳透过窗棂，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暖光。
西爵望着苏沅苍白的睡颜，眼底满是珍视与期盼，只要她能醒来，哪怕让他付出一切，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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