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看了看秋穗和冬雪,略一思索,便温和地说,“王奶奶,李叔,如果香兰姐和石头哥不嫌弃,可以每天过来和四姐五姐一起复习。
资料大家一起用,习题也可以一起讨论。”
王奶奶和李大队长都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青禾继续道,“不过,我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我三姐和四姐身上,只能带着他们一起复习。
资料大家一起看,也可以自己抄写,习题也一样,遇到不懂的,可以在我们休息的时候,或者我给姐姐们讲解的时候旁听。
能学多少,真的要看他们自己了,你们看这样行吗?”
“行!行!太行了!”
李大队长激动得手舞足蹈,“青禾,叔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这孩子,仁义啊!”
他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红糖塞给陈小满。
王奶奶也眼眶泛红,拉着青禾的手,“好孩子,好孩子!奶奶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香兰,石头,还不快谢谢青禾!”
王香兰和李石头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连声道谢,“谢谢青禾妹妹!”
“谢谢青禾!”
青禾浅浅一笑:“不用谢,大家一起学习,也能互相促进,去拿板凳和本子来吧!”
李大队长和王奶奶看孩子们也开始学习了,也不再打扰,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轻手轻脚地掩上陈小满家的院门,将院子内专注的学习氛围隔绝在内,两人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感激。
“哎,王婶,您说这王建军的命咋就那么好呢!他家的几个孩子个个有出息,还大气!”
李大队长揣着手,真羡慕王建军那个混子,命真的好!
七个女儿,大女儿春芽听说都当干部了,二女儿夏花在供销社工作,三女儿秋穗从一个乡下丫头考上了城里的老师,虽然现在辞职回家待考,起码证明了她的本事。
四女儿冬雪和五女儿青禾更是不得了,青禾就不用说了,刘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冬雪和秦蓉学医这件事别人不了解,他和几个村干部都是知道的。
剩下的紫灵和红梅,宝根还太小,看不出来,但是有这几个姐姐帮衬,他们三个的未来怎么样都不会差!
王奶奶也连连感叹,“是啊,他们家这几个孩子,都随她娘,心善,通透。
咱们村子里这么多娃,就数小满家的最有出息,还最不忘本。
青禾肯拉拔石头和香兰一把,那是咱们俩家的造化。”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沿着墙壁往外走。
李大队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周围。
这才凑近王奶奶,声音压得更低了,“王婶子,这事儿……咱俩可得捂紧了,千万不能往外说!”
王奶奶立刻心领神会,郑重点头,“对,对,不能声张!建军家的仁义,青禾丫头更是没话说。
可村里等着考大学的后生,知青可不少,这消息要是漏出去,你想想,那得有多少人拎着东西上门来求?”
她说着,脸上露出忧色,“到时候,青禾丫头还能有自己复习的时间吗?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咱们可不能因为因为自家孩子,就把人家的前程给耽误了,那不成忘恩负义了吗?”
“就是这么个理!”
李大队长深以为然,“回头咱也叮嘱石头和香兰,嘴巴严实点,有人问起来,就说……就说自己在家里学,别把青禾扯进来,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嗯,一定得嘱咐好。”
王奶奶满口接应,两人达成了共识,心里都盘算着等孩子回家怎么交待。
千万不能让再别人知道了,到时候去的人多了,他们家的孩子就没有优势了。
只是,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番推心置腹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隔墙的一只耳朵听了去。
陈小满家院子的右边,和李寡妇的院子共用一堵墙,墙角的阴影里,吴倩倩正蜷缩着身子蹲在那里。
她本是无聊,又嫉妒冬雪她们能考大学,心里憋闷,才躲到这里图个清静,顺便想看看隔壁有什么动静。
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李大队长和王奶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墙外恢复了安静。
吴倩倩却还保持着蹲姿,一双因为过早沾染世故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被一股扭曲的快意和恶毒所取代。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王家的女儿占尽了?
秋穗和冬雪能考大学了,连比她大不了两岁的青禾,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点别人?
而她吴倩倩,却只能窝在这个破村子里,跟着她那个名声扫地的娘,前途一片灰暗。
以前王建军伯伯还偷偷给她零花钱,给她买头绳,现在什么都没了,连村里那些泥腿子小孩都敢对她翻白眼!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小满!要不是她闹开来,她娘和王建军伯伯的事怎么会人尽皆知?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死死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上的泥土。
“捂紧了?不能往外说?”
她在心里冷笑,“凭什么好事都让她们家占了?
陈小满得意,她的女儿也要得意?她们还想考大学?冬雪那个假惺惺的人也配!”
一个阴暗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脑海。
她巴不得青禾没有时间复习,考不上大学,也恨透了陈小满母女几个。
要不是秋穗和冬雪不再照顾她,紫灵和红梅不再理她,她也不会跟大强哥走得近,被大强哥连累差点坐牢。
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
李大队长和王奶奶越想保密,她偏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她要让全村所有想考大学的人都知道,青禾在带着人复习!
她要让那些没买齐资料急红了眼的知青和年轻人,天天去敲陈小满家的门,让他们缠着青禾,让她不得安宁。
让她自己也没有时间看书!让秋穗和冬雪也跟着受影响!
想到青禾,秋穗,冬雪可能因此焦头烂额,复习受阻,甚至考不上大学的场景,吴倩倩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腿脚有些发麻,但她毫不在意,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恨意。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确认院子外面没人,便飞快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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