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边缘的裂痕如蛛网蔓延，黑焰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张小凡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抵住噬魂棒顶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正飞速枯竭，经脉干涸如裂土，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伤口，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陆雪琪躺在岩台之上，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发青。她胸前的衣襟已被血浸透，那血竟不是鲜红，而是泛着淡淡的幽蓝，如同被某种力量从内里腐蚀。
张小凡咬牙，将噬魂棒缓缓插入脚下一道地脉裂隙。刹那间，一股阴寒死气自地底涌上，顺着棒身逆流而入。他闷哼一声，喉咙一甜，却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黑焰借幽冥之气重燃，结界微微一震，暂时稳住。
“还能撑……一会儿。”
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七煞将本已逼近，掌风毒雾即将落下，却在瞬息之间齐齐停手。影煞身形凝滞半空，力煞双拳悬于头顶，毒煞指尖的绿芒停滞不动。他们齐齐转头，望向血池深处。
一道血光漩涡无声浮现，自洞穴穹顶垂落，宛如倒悬的河流。漩涡中心，一人缓步踏出。
黑袍无风自动，面容枯槁如朽木，双目深陷却精光四射。他每走一步，空气便凝滞一分，连血池的翻腾都随之放缓。
张小凡瞳孔骤缩。
“秦无炎。”
那人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袖口，仿佛掸去尘埃。
“十年了，张小凡。”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还在为一个死人拼命？”
张小凡没答，只是将噬魂棒往前推了半寸，黑焰再度暴涨，护住陆雪琪周身。
秦无炎轻笑一声，踱步至血池边缘，伸手轻抚碧瑶眉心那点赤红印记。碧瑶身体微颤，合欢铃轻轻一响。
“你以为她是被幽冥选中的容器？”秦无炎侧头看向张小凡，眼中带着讥讽，“错了。是我，亲手把她送上这王座的。”
张小凡心头一震。
“十年前，你将她封入寒冰玉棺，以为就此保住她的魂魄。”秦无炎慢条斯理道，“可你不知道，我早已在她魂魄深处种下‘血引蛊’。只要幽冥之力波动，蛊虫便会牵引意志，让那股力量主动选择她——唯一的宿主。”
他摊开手掌，一团暗红血光在他掌心流转。
“四灵血阵虽毁，但残阵仍在。我以南疆万生之血祭炼十年，只为今日这一刻——当修罗王之力彻底觉醒，便是我夺舍重生之时。”
张小凡猛然抬头：“你要杀她？”
“杀？”秦无炎冷笑，“我不杀她，我是要成为她。待她融合幽冥本源，意识消散的瞬间，我的元神便会占据这具躯壳，掌控修罗之力，反噬三界。”
他抬手指向血池。
“而这祭坛，需要三样东西才能启动——她的血，你的痛，还有……”目光转向陆雪琪，“陆雪琪的魂。”
张小凡浑身一僵。
“你早就算好了。”他声音低沉，“从她受伤那一刻起，你就等着她流血，等着她魂力外泄，渗入地脉，激活这血阵。”
“聪明。”秦无炎鼓了鼓掌，“难怪你能活到现在。”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然结印，十指翻飞如蝶。地面剧烈震动，一道巨大血纹自血池底部扩散开来，迅速覆盖整个洞穴。七煞将齐声嘶吼，身体被无形之力拉扯，硬生生拖入阵眼，化作七根冲天血柱，支撑起整个符阵。
血光冲天，洞穴如被染成一片猩红。
张小凡只觉脚下一沉，地脉中的死气突然变得狂暴，顺着噬魂棒反噬而来。他猛地抽棒后退，却发现陆雪琪身下的岩台竟开始龟裂，一道道血丝自石缝中渗出，缠绕上她的手臂。
“她在被抽取魂力！”张小凡怒吼，扑过去想将她抱起。
可刚触到她肩膀，一股巨力便将他掀飞。他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秦无炎立于高台，双臂高举，仰天大笑。
“献祭已启！张小凡，你亲眼看着吧——你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为你而死，一个为你而疯，最后，都将化作我登临巅峰的垫脚石！”
血阵光芒愈盛，碧瑶的身体开始缓缓离地，悬浮于血池中央。她眉心的红印剧烈闪烁，呼吸急促，手指痉挛般抽搐。合欢铃不断震颤，发出一声又一声悲鸣。
张小凡挣扎着爬起，抹去嘴角血迹，死死盯着秦无炎。
“你算错了一件事。”
“哦？”秦无炎低头看他，“说来听听。”
“你忘了。”张小凡缓缓举起玄火鉴，指尖划过掌心，精血滴落在鉴面之上，“这东西，不只是火种。”
火焰腾起，赤红如霞。
他猛将玄火鉴插入地面，火流顺着地脉逆向奔涌，直冲血阵核心。血光与火焰猛烈碰撞，整座洞穴剧烈震荡，岩壁崩裂，碎石如雨落下。
碧瑶身体猛然一震，合欢铃骤然长鸣！
秦无炎脸色微变，低头看向阵法：“你竟敢扰乱节奏？”
“我不是为了赢。”张小凡站起身，一步步向前，“我只是要让她……多清醒一瞬。”
秦无炎冷哼一声，左手一挥，三道血刃凭空凝成，直取张小凡咽喉、心脏、丹田。
张小凡不避不让，右手握紧噬魂棒，左手仍按在玄火鉴上，任由血刃斩入肩胛、穿透左臂。
鲜血喷洒，他却借势前冲，一脚踏进血阵边缘。
“你疯了！”秦无炎厉喝。
“或许吧。”张小凡咧嘴一笑，满口血沫，“可我早就疯了十年。”
他猛然拔出玄火鉴，火焰炸开，硬生生撕裂一道阵纹。血柱之一剧烈摇晃，光芒黯淡。
秦无炎怒极，双手急速结印，剩余六根血柱同时爆发出刺目血光，阵法重新稳固。他冷冷俯视张小凡：“你以为这点伤就能动摇大局？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张小凡喘息着，左臂鲜血直流，右手却仍紧握噬魂棒。
他抬头，目光穿过血光，落在碧瑶脸上。
“碧瑶……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碧瑶的睫毛忽然剧烈一颤。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转动。
合欢铃，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长鸣。
秦无炎猛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不可能！她的意识不该有反应——”
话未说完，血池底部那声低沉咆哮骤然拔高，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束缚。
张小凡嘴角扬起。
他知道，那一缕执念，终究没有熄灭。
秦无炎怒吼一声，双臂猛然下压，血阵光芒冲天而起，试图压制异动。
张小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噬魂棒上。
黑焰暴涨，直冲碧瑶所在。
血光与黑焰在空中相撞，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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