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炎手中的残破玉符泛起最后一道血光，那光芒如同垂死野兽的喘息，在祭坛上空扭曲成一道模糊影子。张小凡瞳孔一缩，他认得那轮廓——虎头、蛇尾、鹰爪、龟甲，四灵之形虽残缺不全，却已勾动地脉深处的血河共鸣。
“四灵血阵……原来你是想用诛仙剑眼当祭鼎。”他低声道，左臂魔纹已经蔓延至肩胛，皮肤下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
陆雪琪靠在他身后，呼吸微弱。她刚苏醒片刻，天琊剑还在鞘外半寸，蓝光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张小凡不敢让她起身，只能将噬魂棒插入地面，黑气如网般铺开，勉强隔住血河邪流。
林惊羽跪在剑眼旁，斩龙剑插进裂缝，青云真气顺着剑身流入，压制着那股即将冲出的凶戾之气。他的嘴角不断溢血，肩膀上的伤口裂得更深，可握剑的手始终没有松。
秦无炎狞笑一声，双掌猛然拍向玉符。符上鬼王徽记与陌生图腾同时崩裂，四道血线从地下窜出，分别射向祭坛四角。每一道都带着凄厉哀嚎，那是被抽魂炼魄的生灵残念。
“你集不齐四灵精魄！”张小凡怒喝，“这阵法撑不了多久！”
“不需要完整。”秦无炎嘶声回应，“只要剑眼动摇，幽冥门自会感应。千年封印，今日必破！”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石剑虚影剧烈晃动，黑色剑身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在撕扯天地规则。一股压迫感席卷整个剑冢，连万剑残骸都在颤抖。
张小凡知道不能再等。他一把将陆雪琪推到断裂剑堆后方，低声道：“别出来。”随即纵身跃起，噬魂棒带起一道黑芒，直砸东侧符文枢纽。
“轰！”
符文炸裂，血光骤灭。但反噬之力瞬间涌上经脉，他整条左臂几乎失去知觉，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可这一击成功打断了能量回路，血河流动明显迟滞。
林惊羽抓住机会，体内真气暴涨。斩龙剑嗡鸣不止，剑意如虹贯入地缝，硬生生将那股躁动压下三寸。他抬头看向张小凡，声音沙哑：“快毁掉玉符！它还能召唤！”
张小凡点头，正要扑向秦无炎，眼角余光却猛地一颤。
瑶光动了。
她缓缓抬起王刃，刀锋指向石剑虚影上方。她的双眼血光翻涌，额角青筋跳动，像是在承受某种召唤。但她没有攻击任何人，也没有靠近祭坛，只是站在原地，刀尖微微颤动。
下一瞬，王刃劈下。
不是斩人，也不是毁阵，而是直取石剑虚影与剑眼之间的连接点。那一刀无声无息，却让整个空间为之一顿。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也慢了一瞬。
“她在切断封印！”林惊羽怒吼，想要拔剑阻拦，却被剑眼反震之力牢牢钉在原地。
张小凡反应极快，身形横移，噬魂棒迎上王刃。两股力量撞击的刹那，震波掀飞三人，祭坛再次剧烈震动。石壁剥落，碎石如雨落下。
“你疯了吗！”张小凡落地翻滚，强忍左臂剧痛站起，“这一刀下去，封印就断了！三界都会塌！”
瑶光冷冷看他，血瞳深处闪过一丝波动。她没说话，只是重新举起王刃，刀锋再次对准那道虚影连接。
“修罗王道，本该由我主宰。”她的声音冰冷，“这把剑镇压太久，是时候换主人了。”
张小凡心头一沉。他知道她不是完全被控制，而是被修罗本能驱使。那种渴望力量、吞噬一切的欲望，正在侵蚀她残存的意识。
而此刻，秦无炎已在远处结印。他手中玉符只剩碎片，却仍能引动最后一丝残力。随着咒语响起，祭坛四角浮现出四道模糊身影——豹首、狼躯、鸦翼、蝎尾，皆是七煞将残影！
“你们谁都别想阻止我！”秦无炎狂笑，“就算死，我也要把你们拖进地狱！”
林惊羽咬牙，拼尽全力催动斩龙剑。青云正统剑意如潮水般涌入剑眼，暂时稳住凶煞之气的扩散。但他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流，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张小凡目光扫过四周：陆雪琪靠在剑堆后，手指微微抽动，似想拔剑却无力起身；林惊羽濒临极限；瑶光执刀欲斩；秦无炎发动最后手段；七煞残影正在凝聚……
时间不多了。
就在瑶光第二刀即将劈下的瞬间，张小凡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她耳中：
“碧瑶，你还记得通天峰的雪吗？”
刀势一顿。
瑶光的动作僵住了。血瞳剧烈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识海里炸开。她的眼神出现一丝迷茫，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仿佛记忆碎片正在冲撞铁壁。
那一刀偏了半寸。
虚影连接未断。
张小凡趁机扑向秦无炎。两人在空中对掌，混沌之力与血毒激烈交锋。秦无炎虽强，但连番施术早已油尽灯枯。几息之后，他口喷黑血，重重摔在地上，玉符彻底化作飞灰。
七煞残影随之溃散。
可危机并未结束。
祭坛核心爆发出刺目红光，剑眼深处传来远古嘶吼，仿佛有存在正试图挣脱束缚。整个剑冢开始崩塌，石柱断裂，穹顶裂开巨大缝隙，尘土簌簌落下。
林惊羽仍在坚持，斩龙剑深深嵌入地缝，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却依旧不肯放手。
陆雪琪挣扎着坐起，伸手想去够天琊剑。剑身轻鸣，蓝光微闪，似乎在回应她的意志。但她刚抬手，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又跌坐回去。
张小凡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他明白，若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埋在这里。
就在这时，洞府上方轰然震动。
一道古老禁制自动激活。厚重石门自外而内缓缓闭合，发出沉闷声响，如同命运终判。石门边缘刻满符文，正是道玄真人昔日布下的最终封印。
“门要关了！”林惊羽嘶声喊道。
张小凡抱起陆雪琪，转身就往出口冲。可距离太远，石门下降速度极快。瑶光站在原地未动，王刃拄地，血瞳明灭不定，似在挣扎什么。
林惊羽终于拔出斩龙剑，踉跄着追来。但他肩伤太重，几步后便跪倒在地。
张小凡冲到门下，抬头望去。石门只剩一人高，再晚一步就全闭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
林惊羽趴在地上，伸手想抓什么。
瑶光仍立于祭坛北侧，身影孤绝。
秦无炎倒在地上，气息微弱。
陆雪琪在他怀中，睫毛轻颤。
石门轰然落下。
最后一缕光消失的刹那，张小凡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锁扣扣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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