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学者安苏透露的“原初之种”秘闻，如同在艾莉丝心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她离开古籍库时，脚步都有些虚浮。如果安苏的猜测为真，那么精灵族守护了无数岁月的“起源之种”，仅仅是散落于诸界的众多“原初之种”之一，而碎星者格罗姆的目标，恐怕是收集所有这些蕴含“起源”力量的种子！
这背后的图谋，细思极恐。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收集世界本源之力，他想做什么？重塑世界？超越界限？无论哪种，对现有的所有种族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艾莉丝没有声张，她深知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必然引起更大的恐慌与动荡。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先是依照原计划，以月祭司的权限，悄然进入了生命古树最核心的禁区，确认封存着“初始之章”的古老印记依旧完好无损，并未有被外力触动或窥探的痕迹。这让她稍稍安心，至少内部的泄密可能性降低了许多。
从生命古树核心出来后，艾莉丝没有返回王庭，而是径直来到了张小凡修养的临时洞府。此刻，或许只有这位实力莫测、且与精灵族命运紧密相连的异界守护者，能够与她共同分担这份沉重的秘密，并提供破局的可能。
洞府内，张小凡周身缭绕的混沌归墟之气已趋于平稳，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与碎星者那短暂却凶险的交锋，虽让他受了些道基震荡，却也让他对自身之道的“藏”与“显”、“有”与“无”有了更深的体会。见艾莉丝来访，且神色凝重，他便知必有要事。
“大祭司去而复返，可是有了新的发现？”张小凡开门见山。
艾莉丝没有隐瞒，将博学者安苏关于“原初之种”的猜测，以及自己的担忧，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张小凡。
“……若格罗姆的目标真是收集所有‘原初之种’，那我精灵族面临的，将不再是种族存亡之战，而是……可能波及整个世界的浩劫前兆。”艾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小凡听完，沉默了片刻。他指尖一缕混沌归墟之气流转，眼神深邃：“原初之种……世界本源……难怪那碎星者的力量，隐隐带着一种‘裁定’与‘否定’的权柄，恐怕他早已开始接触并试图掌控某种根源性的法则。”
他看向艾莉丝：“此事确实不宜声张。当务之急，是确认这个猜测的真实性，以及……弄清格罗姆还知道多少，他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如何确认？”艾莉丝问道。面对碎星者那种层次的存在，常规的侦查手段毫无意义。
张小凡沉吟道：“或许……可以从那个兽人公主身上入手。”
“蕾欧娜·血蹄？”艾莉丝一怔，“她虽是天骄，但似乎并不知晓这等核心机密。”
“她或许不知晓全部，但她是格罗姆亲自带来战场的人，且身负战神血脉，地位特殊。”张小凡分析道，“通过她，或许能窥探到一丝兽人王庭内部的动向，乃至格罗姆某些计划的蛛丝马迹。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的‘战斗预知’天赋，极为特殊，隐隐触及因果命运。我的混沌之道，包罗万有，或许可以尝试……以她为媒介，反向推演，窥探一丝与格罗姆相关的‘因果线’。”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也极其危险。窥探一位化神后期甚至更强存在的因果，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反噬，神魂俱灭。
艾莉丝面露忧色：“此法太过凶险！格罗姆对因果命运的造诣恐怕极高，一旦被他察觉……”
“无妨。”张小凡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自信，“混沌归墟，本就超脱于寻常因果之外。我并非强行窥探他的核心秘密，只是借助与蕾欧娜交手的‘缘’，顺藤摸瓜，捕捉一丝游离的、与他相关的‘信息碎片’，风险可控。”
见张小凡心意已决，且这或许是当前唯一能获取关键信息的途径，艾莉丝也不再劝阻，只是郑重道：“一切小心。若有任何异动，立刻终止。”
张小凡点头，随即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那包容了“有无”的混沌核心。他没有直接去推演格罗姆，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将神念集中到了与蕾欧娜两次交手的记忆片段上。
那狂暴的战意，那精准的预判，那血脉中蕴含的古老力量……尤其是第二次交手，她动用“血怒狂化”时，那股燃烧生命与理智换取的、短暂触摸到化神边缘的力量波动……
混沌之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剖析、模拟蕾欧娜的力量特质，尤其是她那“战斗预知”天赋运转时，与冥冥中因果长河产生的那一丝微弱共鸣。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张小凡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混沌之气，不去触动蕾欧娜本身的因果，而是如同顺着溪流漂浮的落叶，去感受那水流（因果）的源头方向，感受那源头处……是否缠绕着另一根更加粗壮、更加晦涩的“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小凡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在他的混沌感知中，无数细微的、代表着不同生灵、不同事件的因果线如同星海般交织，杂乱无章。他需要从中分辨出属于蕾欧娜的那一根，并追溯其与格罗姆可能存在的关联。
终于，在无数纷乱的“线”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一种古老沧桑意韵的“痕迹”。这痕迹并非直接连接在蕾欧娜的因果线上，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一个引导者，隐隐笼罩在蕾欧娜的命运轨迹之上，尤其是在她觉醒天赋、以及此次出征的关键节点，这痕迹尤为明显！
是格罗姆！他果然在暗中关注甚至引导着蕾欧娜的成长！
张小凡的神念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丝痕迹，试图读取其中蕴含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信息碎片。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那痕迹的刹那——
那痕迹猛地一震！一股冰冷、浩瀚、充满了警告意味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顺着那因果的联系，轰然降临！虽然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意念投影，却让张小凡的混沌神识剧烈震荡，仿佛要被冻结、撕裂！
“蝼蚁……安敢窥探……”
格罗姆那苍老漠然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直接在张小凡的识海深处响起！
张小凡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混沌色的血液，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就在那意志降临、震荡因果的瞬间，他凭借混沌归墟对“波动”的极致敏感，硬生生从那震荡的余波中，捕捉到了一丝破碎的、转瞬即逝的“信息”！
那并非完整的计划或秘密，而是一幅极其模糊、残缺的画面碎片：
一片无尽的、翻滚着混沌色彩的虚空……虚空中，悬浮着几颗散发着不同颜色、不同气息的光点……其中一颗，呈现出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形态与艾莉丝描述的“起源之种”极为相似！而在这些光点周围，似乎还萦绕着一些……扭曲的、充满了痛苦与怨念的阴影锁链！
画面一闪而逝，格罗姆那警告的意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小凡猛地睁开双眼，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如何？”艾莉丝急切问道。
“确认了。”张小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格罗姆的目标，确实是收集‘原初之种’。而且……他似乎已经找到，或者说，正在囚禁、炼化其他的‘种子’！我们的‘起源之种’，是他名单上的下一个目标！”
他将那捕捉到的残缺画面描述了出来。
艾莉丝听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摇晃。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格罗姆不仅知道，而且已经在行动！
“必须阻止他！”艾莉丝的声音带着决绝，“绝不能让他得到‘起源之种’！”
张小凡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兽人大营的方向，眼神深邃：“看来，与那位兽人公主的下一次见面，不会太远了。或许，她是我们破局的关键之一。”
他隐隐有种预感，蕾欧娜·血蹄，这个身负战神血脉、被格罗姆暗中关注的兽人天骄，在这场围绕“原初之种”的漩涡中，恐怕也扮演着一个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的、至关重要的角色。
混沌窥因，虽险，却终见端倪。一场围绕着世界本源种子的暗战，已然悄然拉开序幕。而银月防线上的兵戈交锋，不过是这更大棋局上，最表象的一层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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