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金色的漩涡在粘稠如实质的煞气之墙中艰难前行,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割凝固的油脂,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漩涡所过之处,煞气被那矛盾而强大的力量强行分解、湮灭,形成一条极不稳定的狭窄通道。
但这通道的维持,代价巨大!
张小凡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神魂之力与混沌本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那混沌晶石悬浮在他身前,灰金两色光芒激烈闪烁,作为力量的核心与放大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晶石表面的裂纹,似乎又有扩大的趋势。
碧瑶紧随其后,双手结印,精纯的裁决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混沌晶石,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她眉心的符文灼灼发光,新得的传承之力在高速运转中与她快速融合,但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负荷。她刚刚恢复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四姐妹护卫在两侧和后方,剑光纵横,奋力斩灭着从通道两侧不断渗透、凝聚而成的煞气魔影。这些魔影形态各异,嘶吼着,带着血海最本源的混乱与恶意,疯狂地冲击着这条刚刚开辟的生路。每一次碰撞,都让通道剧烈摇晃,边缘处不断有煞气重新合拢。
“快!通道撑不了多久!”张小凡低吼,嘴角再次溢出血迹。他感觉到,不仅仅是煞气本身的阻力,更有一股庞大、冰冷、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从血海深处锁定了他们!正是这股意志,在驱使着煞气疯狂反扑!
那绝对是冥渊本源意志的显化!它不允许身怀裁决传承与混沌晶石的“异物”逃离!
轰隆!
前方通道尽头,煞气猛然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鬼爪,带着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势,朝着通道当头拍下!鬼爪未至,那纯粹的毁灭意念几乎要将众人的神魂冻结。
“裁决——断罪!”
碧瑶眼中厉色一闪,猛地踏前一步,与张小凡并肩。她双手虚握,磅礴的裁决之力不再注入晶石,而是于身前凝聚成一柄凝练到极致、缠绕着无数秩序锁链的暗金巨剑!巨剑之上,审判与净化的法则沸腾!
她娇叱一声,暗金巨剑逆空而上,悍然斩向那拍落的鬼爪!
与此同时,张小凡也做出了决断。他不再单纯维持通道,而是将大部分混沌之力,连同那丝冥渊死寂真意,疯狂灌入混沌晶石!
“混沌归寂,万象皆虚!”
混沌晶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灰金漩涡骤然膨胀、扭曲,不再是开辟通道,而是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混沌原点,迎向那鬼爪!
轰——!!!!
裁决巨剑与混沌原点,几乎同时与那煞气鬼爪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只有极致的光芒爆发与法则的湮灭!暗金的秩序神光与灰黑的混沌死寂之力,两种看似对立却又在此时完美协作的力量,与那代表冥渊本源的恐怖鬼爪,展开了最直接、最残酷的法则层面碰撞!
光芒吞噬了一切。
四姐妹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勉强稳住身形,紧张地望向碰撞中心。
只见那巨大的煞气鬼爪,在裁决之力的净化与混沌之力的归寂双重打击下,寸寸崩裂,化作最本源的煞气粒子,随即又被混沌原点吞噬、消解!
通道前方,为之一空!
然而,张小凡和碧瑶也同时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张小凡手中的混沌晶石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裂纹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碎裂。碧瑶更是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急剧衰落,眉心的符文都变得模糊了几分。方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他们新得的力量和本就未完全恢复的根基。
“走!”
顾不上伤势,张小凡一把拉住几乎脱力的碧瑶,对着四姐妹厉喝一声,强行催动残余法力,化作一道遁光,沿着那被暂时清空、但正在急速崩塌的通道,冲向尽头那隐约传来的、不同于冥渊死寂的空间波动!
四姐妹咬牙跟上,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在他们身后,被暂时击退的冥渊意志发出了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咆哮!更加磅礴的煞气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这几个胆敢挑衅它的蝼蚁彻底淹没!
通道在加速崩塌!
眼看那代表生路的空间波动就在前方,但身后的煞气狂潮已然迫近!
“来不及了!”绿衣女婢回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那煞气狂潮的速度,远超他们的遁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张小凡猛地将手中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混沌晶石,朝着身后追来的煞气狂潮狠狠掷出!
“爆!”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更多的是决然!
这枚伴随他许久,蕴含无数秘密,更是“信物”的混沌晶石,在这一刻,被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爆!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在通道尽头炸开!混沌之气、冥渊死意、以及晶石内部那暗金色的秩序信息流,在这一刻失去了束缚,彻底爆发、混合,形成了一片短暂而极度混乱的法则禁区!
那汹涌而来的煞气狂潮,一头撞入这片法则禁区,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沼,被混乱的法则力量撕扯、抵消、湮灭!虽然无法完全阻挡,却为张小凡几人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刹那!
“就是现在!”
借着这爆炸产生的推力与阻滞,六道遁光险之又险地冲出了即将完全闭合的通道,一头扎进了那片微弱却稳定的空间波动之中!
天旋地转,空间变换。
在意识被空间之力扭曲的最后一瞬,张小凡回头,仿佛看到那无尽的煞气狂潮之中,凝聚出了一双冰冷、愤怒、充满无尽死寂的巨眼,死死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同时,他也隐约感觉到,那自爆的混沌晶石核心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承载着最核心信息的暗金光芒,在爆炸的前一瞬,遁入了虚无,不知所踪。
下一刻,所有的感知都陷入了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草木清新与微弱灵气的气息涌入鼻腔。
张小凡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天空是久违的灰蒙之色,并非冥渊那永恒的血红。身旁,碧瑶和四姐妹也相继清醒,茫然又带着劫后余生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似乎终于离开了那恐怖绝伦的冥渊血海!
然而,还没来得及喜悦,张小凡便感到体内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过度消耗甚至伤及本源的迹象。碧瑶的情况同样不妙,气息微弱,新得的传承之力也沉寂了下去。
四姐妹同样状态萎靡。
他们虽然逃出了冥渊,但代价惨重。混沌晶石损毁,自身根基受损,状态跌落到了谷底。
张小凡抬头,望向这片陌生的山林,神识艰难地蔓延开来。这里灵气稀薄,似乎是一处荒僻之地。
安全了吗?
他不敢确定。冥渊意志最后那一眼,让他心生警兆。而且,混沌晶石损毁前那遁走的核心光芒,以及碧瑶继承的裁决传承,都意味着,他们与那场上古延续至今的、关乎“噬界之暗”的战争,已经产生了无法分割的联系。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恢复实力。
“先找个地方疗伤。”张小凡声音沙哑,搀扶起虚弱的碧瑶,目光扫过这片陌生的天地,充满了警惕与坚定。
新的征程,在伤痕累累中,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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