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眷恋，只存在了万分之一秒。
下一瞬，便被纯粹的、属于“终焉”的杀意所取代。
幽蓝色的水晶猎豹动了。
它的动作，没有一丝野兽的狂暴，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优雅与精确。
四肢轻轻一点，庞大的身躯便化作一道模糊的蓝色残影，无声无息地，绕到了【机甲·审判日】的侧后方。
快！
快到连林越那融合了SSS级基因模板的神经反应速度，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连串的幻影。
这是零的战斗方式。
极致的速度，精准的计算，寻找最薄弱的环节，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林越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嗤啦！
尖锐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摩擦声响起。
水晶猎豹的利爪，在机甲厚重的腿部装甲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幽蓝色的“净化”能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试图从内部瓦解机甲的结构。
林越没有反击。
他只是操控着机甲，笨拙地侧身，想要避开这凌厉的攻击。
【深渊之种】的混沌力量自体内涌出，强行中和了那股侵入的净化能量。
“零！停下！”
他通过扩音器，发出徒劳的咆哮。
回应他的，是更加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水晶猎豹的身影，在机甲周围化作了无数道交错的蓝色闪电。
每一次闪烁，都在【机甲·审判日】的身上，留下一道深邃的伤痕。
机甲的结构完整度，在警报系统中飞速下降。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迟。
而在远方的天际，那个白衣白发的身影，只是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她的指挥下，整个畸变兽海的攻势，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无脑地自杀式冲锋。
体型巨大的肉山型畸变兽，在后方组成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封死了林越所有的退路。
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喷吐型畸变兽，则在高处集结，它们的攻击不再是无差别覆盖，而是精准地预判着林越的每一个闪避动作，进行交叉火力封锁。
那些潜伏在地下的钻地蠕虫，更是化作了最阴险的猎手，总是在林越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从最刁钻的角度破土而出。
默契。
一种令人绝望的，属于军团的默契。
这片由亿万怪物组成的混沌海洋，在零的指挥下，被赋予了高度的智慧，变成了一台精密、高效、且无情的战争机器。
林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每一次挥舞神级武器，动用【法则碎片·空间切割】，都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棋手对弈。
他斩开空间，试图突围，但落点处，早已有一张由音波和酸液组成的死亡大网在等着他。
他引爆能量，清空一片区域，但下一秒，从地底涌出的尖刺，就会将那片区域彻底填满。
他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意图，都被完美地预判，然后被针对。
这是零的计算力。
那个曾经偷偷侵入诺亚主脑，为他修改资料、抹除痕迹的女孩，此刻，将她那超越时代的算力，全部用在了如何杀死他这件事上。
他必须找到破局点。
继续这样被动挨打，别说唤醒零，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灵魂能量，在超高强度的战斗和维持机甲运作的双重消耗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而畸变兽的数量，依旧无穷无尽。
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这片兽海，去到她的面前！
“零！”
林越再一次发出嘶吼，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他不再闪避。
他操控着遍体鳞伤的【机甲·审判日】，迎着那道幽蓝色的闪电，正面冲了过去！
手中的高周波切割刃上，漆黑与七彩的混沌光芒大盛！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斩碎！
那头水晶猎豹似乎没料到林越会做出如此两败俱伤的选择，它的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越将所有的力量，灌注于这一刀之中。
“回答我！”
“你忘了我们在诺亚城的小房间了吗？”
“你忘了你最喜欢吃的压缩饼干了吗？！”
“你忘了我们一起看的，废土上的日落吗？！”
“这一切，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一声声地质问，将那些属于两个人的，最温暖的记忆，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咆哮，狠狠砸向那个冰封的世界。
轰！
混沌的刀光，与幽蓝的爪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撞击点为中心，轰然爆发！
【机甲·审判日】的整条左臂，被那锋利的爪影齐根斩断，断口处平滑如镜。
而那头水晶猎豹，也被混沌的刀光正面劈中，庞大的身躯，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但它没有死亡。
被斩开的两半身体，在落地的瞬间，就化作了无数更小的水晶碎片，然后如同拥有生命般，重新汇聚，试图再次构筑成形。
林越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他忍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强行催动【深渊之种】，一股更加狂暴的混沌力量，将那些正在聚合的水晶碎片彻底吞噬、湮灭。
他赢了。
以一条手臂为代价，他终于解决掉了这个最难缠的对手。
然而，还没等他喘息。
一种极致的，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危机感，从头顶传来。
他猛地抬头。
只见天空中，那无穷无尽的腐烂巨蝠群，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无意义的音波骚扰。
它们汇聚在了一起。
数以万计的巨蝠，它们的血肉，它们的骨骼，在一种无形力量的强行捏合下，融合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的血肉聚合体。
在那聚合体的正中心，一颗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的，猩红色的独眼，缓缓睁开。
那颗眼睛里，没有疯狂，没有暴虐。
只有和远方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如出一辙的，绝对的冰冷。
毁灭性的能量，开始在那颗独眼中疯狂汇聚。
这一击，足以将整个方舟城，连同林越一起，从地表彻底抹除。
零，放弃了用战术耗死他的想法。
她选择了最直接，最彻底的，绝对力量的碾压。
完了。
林越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机甲失去一臂，能量所剩无几，灵魂濒临枯竭。
他已经，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抵挡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意识。
但他没有放弃。
他操控着仅剩的右臂，举起了那柄同样残破的刀，对准了天空那颗巨大的，正在蓄能的猩红独眼。
他要用人类最后的意志，去迎接神明的审判。
“零……”
他低声呼唤着那个名字，那或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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