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靠在他的肩上，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林越能感觉到，她不仅仅是依偎着他。
在这一刻，她的意识，或者说，那份属于盖亚的庞大感知，正与脚下这片大地，与这座城市，与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正在呼吸的生命，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他能从她平稳的呼吸中，感受到远方森林里新叶舒展的喜悦。
他能从她轻微的颤动里，感受到城市中心湖泊里鱼群穿梭的自在。
曾经，她是世界的净化程序，冰冷而无情。
现在，整个世界的脉搏，都成了她心跳的一部分。而她的心跳，只为他一人而动。
她动了动，似乎是在他的肩窝里，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这座城市，还有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很幸福。”
她的话语很轻，几乎要被晚风吹散。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满足，他们的希望，他们对明天的期待。这些情绪汇集在一起，很温暖。”
林越没有说话，只是将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他能听出她话语里的新奇与喜悦。
这是她作为盖亚，第一次真正地，从那些庞杂的生命信息流中，品尝到了名为“幸福”的滋味。
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分析，不再是逻辑层面的最优解。
而是一种，能够让她自己的意识也为之共鸣的，温暖的情感。
她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悬于众生之上的终焉女王。
她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唯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显尴尬。
晚风吹拂着她的银色长发，几缕发丝调皮地搔过林越的脸颊，有些痒。
许久，她再次开口，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的，试探性的迟疑。
“你现在，开心吗？”
她的提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越的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开心吗？
他的人生，从穿越那一刻起，就与这个词绝缘了。
求生，变强，战斗，守护。
每一个阶段，都充满了挣扎与疲惫。他从未有过一刻，能真正地停下来，问自己这个问题。
林越侧过脸，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顶，落在她那小巧而精致的耳朵上。
他伸出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到耳后。
“有你在，我很开心。”
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这就是答案。
零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纯金色的净澈双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那里面，倒映着他年轻的脸，倒映着他眼里的认真，也倒映着漫天的星辰与灯火。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种林越从未见过的，全然绽放的喜悦，纯粹得不含任何杂质。
这一刻，她不再是神，也不是女王。
她只是一个，因为心爱之人的话语，而感到无与伦比幸福的，普通女孩。
“我也是。”
她轻声回应，然后重新将头靠回他的肩膀，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里。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自己。
那个被【使命】所束缚的，冰冷的净化程序。
在她的核心逻辑里，最终的结局，是启动“格式化”，将整个星球连同所有生命与源质，一同归于沉寂。
那是一条孤独的，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通往绝对虚无的道路。
是林越。
是这个男人，用他那看似笨拙，却无比坚定的爱，强行闯入了她的世界，打碎了她预设的命运。
是他，教会了她什么是喜悦，什么是悲伤。
是他，让她明白了，作为“人”而活着，是怎样一种充满缺陷，却又无比美好的体验。
“谢谢你，林越。”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这个世界。”
“让我……也拥有了现在。”
林越的心，被这句感谢，填得满满的。
他知道，零的这份幸福，就是他穷尽一生，签下的所有奖励中，最珍贵，也是最永恒的那一个。
他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低下头，在她的额前，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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