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过了各自的知识之门后，薇薇安、莱恩、凌霜和布洛克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道路终点。
之前的喧嚣，变换，乃至陷阱都在此时消失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如同竞技场的圆形石制平台。
平台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而正前方是一堵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光墙壁。
回廊的道路在此处中断，它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拦住了所有去路。
所有的道路都在这里汇合成一个点，指向同一个谜题。
当四人全部站上平台时，光墙之上，无数星尘汇聚，最终凝聚成一行庄严而古老的文字：
【何为永恒？】
没有岔路，没有选项。
这不像之前的考验，不像问题，更像是宣判。
一个要求他们用灵魂去回答的，关于世界终极真理的叩问。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布洛克。
他扛着战锤，粗犷的笑声在平台上回荡。
这位一辈子都在和岩石、金属打交道的战士，对这个问题有着最朴素也最坚定的答案。
“当然是山脉！”他自豪地宣布。
“还有什么比山脉更接近永恒？它们在我祖父的祖父出生前就矗立在那里，我们矮人的王国就是从山脉的心脏中开凿出来的。它们坚固，沉默，承受着风雪与时间的侵蚀，却从不曾真正倒下。”
布洛克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声响。
“智慧会失传，生命会凋零，只有山脉，亘古不变。它就是永恒！”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光墙前方的石制平台竟真的开始延伸，形成一条通往光墙的坚固花岗岩石桥。
布洛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正准备踏上去。
“你的永恒，太过脆弱。”一个声音响起。
是凌霜。
“山脉？”她看着那座石桥。
“山脉会因地壳的变动而崩塌，会被河流千百万年的冲刷而磨平，甚至……会被更强大的魔法夷为平地。将希望寄托于物质的坚固，是最低级的认知。”
随着凌霜的话，那座花岗岩石桥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最终碎裂成无数石块，坠入了深渊。
布洛克脸上的笑僵住了。
凌霜走上前，眼眸里闪烁着理性的光辉。
“真正的永恒，是魔法。”她轻声说道。
“魔法是构筑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法则。它在山脉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它驱动着星辰的运转，定义着生命的形态。即使世界毁灭，法则本身也不会消失，它只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只是法则在物质位面的投影罢了。”
在凌霜话音落下之际，一道蓝色能量构成的光桥凭空出现，它比之前的石桥更绚烂。
【我宣布女巫姐姐赢了！】
【高维打击！这是来自魔法的降维打击！】
【矮人大叔：我竟然无法反驳。】
然而没等凌霜踏出一步，一个沙哑的声音否定了她。
“法则，也会被遗忘，被改写。”
是莱恩。
他自从看到这个问题后，就一直沉默着。
那双金色眼眸里，翻涌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家族世代相传的关于荣耀与仇恨的法则，是如何被薇薇安用细节所推翻。
莱恩看着身前的光墙，缓缓说道：“山脉是物质，魔法是规则。但物质会被摧毁，规则也会被颠覆。它们都无法对抗遗忘。在这世上有一种东西，能超越物质，凌驾于法则之上。”
他抬起头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了薇薇安。
“是誓约。”
“一个战士以灵魂向神明许下的誓言。它不会因为身体的死亡而终结，也不会因为时代的变迁而褪色。只要还有人记得它，它就永远存在。它是信念，是责任，是我们在面对虚无时，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莱恩想起了自己对薇薇安的承诺——你的身后有我。
那一刻，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能量构成的光桥消失了，浮现出的是一座由无数金色誓言符文构成，散发着神圣光芒的桥梁。
它看起来坚不可摧。
直播间的cp粉们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看女王！他说的是对女王的誓约！！】
【这哪里是回答问题？这分明就是求婚现场！！！】
【夜与蔷薇cp后援会会长】：磕死我了！磕死我了！他把她写进了他的永恒里！！！
然而，就连这座看起来无比神圣的桥，也没能幸免。
“那如果，所有人都忘记了呢？”薇薇安开口了。
她像是在问一个无聊的问题。
但这轻描淡写的一问，却击中了莱恩答案的致命弱点。
是啊，如果立下誓约的人死了，记得誓约的人也死了。
那这份誓约，还存在吗？
金色的符文之桥在薇薇安的话语中，如烟尘缓缓消散。
布洛克、凌霜、莱恩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分别从物质、规则和精神三个维度，给出了自己认知中最坚固的答案，但每一个答案都存在着无法弥补的破绽。
他们都看向了薇薇安。
“那你觉得，什么是永恒？”莱恩忍不住问道。
薇薇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混合了无语、疲惫、以及“你们这些古代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恨铁不成钢。
她懒洋洋地说道：“山脉，会变成平原。”
“魔法体系在一万年前和现在，肯定不一样。这叫版本迭代。”
“誓约？那就更不靠谱了。甲方爸爸的承诺要是都算数，母猪都能上树。”
薇薇安这番黑话吐槽让三个队友一脸茫然，直播间的弹幕却抓住了精髓，瞬间刷了屏。
【真实……过于真实，引起强烈不适。】
【确实，永恒的只有金主的“我突然有个新想法”。】
薇薇安伸了个懒腰，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出了她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
“山脉在变，海洋在变，人心在变，规则也在变。所有的一切都在从一种形态，转变为另一种形态。”
“所以，你们都错了。”
她抬起眼看向光墙，眼中闪烁着看透了一切的终极智慧。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那就是【变化】本身。”
“因为变化是唯一一件，从世界诞生之初到现在，从未停止过也永远不会停止的事情。”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平台上的三位盟友呆立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薇薇安那番看似离经叛道，却又蕴含着无上哲理的话。
而光墙在沉默了数秒之后，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组成墙壁的亿万星辰旋转收缩，最终在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的低沉嗡鸣中，轰然碎裂。
光墙消失了。
光墙之后，某种温润的白色石头铺成的大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它不再变幻，不再扭曲，就那么简单地通往了深渊尽头。
一丝叹服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回响：
【恒者，变也。】
【恭喜你们，理解了最后的悖论。】
【悖论回廊的考验……全部通过。】
莱恩看着薇薇安的侧脸，再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思维方式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可怕逻辑。
“走吧。”
薇薇安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那番颠覆世界的言论只是随口一提。
“终于可以不用走那些晃来晃去的鬼路了。”
她率先踏上了那条笔直的大道，步伐轻松。
莱恩、布洛克和凌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每个人都还在消化着刚才的思维冲击。
大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宏伟的星光拱门。
门上，盘踞着图书馆的守护者。
它似乎已等候了他们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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