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能感觉到当他们四人的步伐,完全统一到同一个节奏上时,周围那原本只是装饰品的星光,开始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当薇薇安的左脚踏上新一级台阶的瞬间。
一声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轻柔低语,在她和其他三人的脑海深处同时响起。
那声音古老而又浩瀚,其中蕴含着宇宙初开时的本源脉动与信息。
伴随着这声低语,一幅宏伟的景象闪过他们的意识。
那是一片混沌的星云在某个意志下缓缓旋转,物质被引力撕扯、压缩、重组,最终在核心处点燃了第一簇火焰,一颗年轻的恒星诞生了。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瞬,却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光阴。
“这……”
布洛克的呼吸声响起,带着一丝震撼。
还没等薇薇安开口询问,莱恩那低沉的声音便紧跟着传来,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惊奇。
“我的血……在发烫。”
而凌霜没有说话,但薇薇安能感觉到她身侧这位周身那一直萦绕不散的寒冰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薇薇安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洗礼。
一场由创造了这座图书馆的星辰法师为所有通过了最终考验的后来者,所准备的最慷慨的赠礼。
这条阶梯的每一级都是一份来自宇宙本源的,知识馈赠。
想通了这一点,四人之间的交流再次停止。
他们重新回归了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迈着步伐继续向上攀登。
一步,又一步。
随着他们每踏上一级台阶,脑海中的低语便会响起一次,眼前的宇宙幻象也会随之切换。
时而是星系的碰撞,时而是黑洞吞噬光明的剪影,时而是元素从虚无中诞生,最终汇聚成物质世界的壮阔史诗。
这些知识并非直接塞入他们的脑海,它们像春雨,润物无声地渗透进他们各自的灵魂,滋养着他们早已定型的专业领域。
变化,最先在凌霜身上显现。
她闭着双眼,脸色在星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圣洁。
在那些关于“宇宙生灭”“元素流转”的幻象冲击下,她的魔法理论体系正从根基处发生着剧烈的动摇,继而重塑。
她看到冰的凝结,不再是单纯的咒语或魔力回路的构建,而是引动了世界深层的熵减规则,在局部空间强行扭曲了热力学的法则。
她看到了闪电的形成,并非什么神的怒火,而是正负能量粒子在特定环境下激烈对撞,湮灭时所释放出的副产品。
以往那些被她奉为圭臬,复杂晦涩的咒语,此刻在她看来其构造竟是如此的幼稚与简陋。
凌霜领悟到真正的魔法并非对咒语的机械复述,而是以自身精神为媒介,与世界早已存在的宏伟法则建立共鸣,从而调动引导那构成万物的本源之力。
源于更高维度智慧的明悟让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飘渺起来,仿佛随时会羽化飞仙,融入这片星海之中。
【天哪!你们看女巫姐姐!她……她好像在发光!】
【我感觉她的力量在暴涨……不是魔力的增加,是……是境界!】
【战地史官】:她在升华……她在从一个魔法的使用者向法则的共鸣者蜕变。这对于任何一位法师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神迹。
而在队伍最后方,布洛克的感受要具体得多。
这位矮人老兵的脑海里没有那么多玄奥的哲学。
当那些宇宙生灭的景象闪过时,他看到的是一颗流星在与星球撞击时,因超高热与超高压而偶然形成的,拥有完美晶体结构的【星辰铁母】。
他看到了巨龙心脏在被熔岩淬炼了千万年后,才凝结出第一滴【龙之心火的余烬】。
他看到了世界树的根须是如何用亿万年的时间,编织出兼具韧性与坚固,堪称神迹的【生命网络】。
无数巧夺天工,早已失传于世的古代造物蓝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从能自我修复的符文战甲到利用地脉能量驱动的永动机关城,那些只存在于矮人传说中的神话造物,此刻是如此的清晰,仿佛他自己曾亲手打造过。
布洛克激动得浑身颤抖,那双习惯了挥舞战锤的粗糙大手此刻正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进行虚拟的锻造。
他终于明白他所追求的匠心,不应仅仅局限于手中的矿石与火焰,而应该去追寻构成这个世界的构造之理。
相较于他们,莱恩的变化更加内在,也更加痛苦。
他的眼前,没有出现任何新的战斗技巧或力量。
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又一个不同形态,在不同世界背景下的……月亮。
有在初生世界上空,温柔地播撒生命种子,充满母性的慈爱之月。
有在末日废土上,冰冷地审视着地面上最后挣扎的生灵的,残酷的审判之月。
更有那吞噬了自己伴星,化为带来疯狂与毁灭的猩红之月。
莱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流淌在自己血脉中的月亮之力,并非单纯的诅咒或力量。
它是一种中性而古老的宇宙级能量,它没有善恶,它既可以孕育生命,也可以带来毁灭。
它的形态,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意志。
是选择成为在月光下守护羊群的牧羊犬,还是成为在月光下撕碎一切的野兽?
这道选择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禁锢了他数百年的家族诅咒,在此时似乎不再是不可撼动的枷锁,而是变成了一扇可以被推开通往全新力量领域的大门。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过薇薇安的眼睛。
确切地说,是她脑海中,网红系统007的眼睛。
当队友们都沉浸在各自的升华中时,薇薇安的体验是独一无二的。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强行接入了G20光缆的5G手机。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流,能量等级:Ex+++。】
【系统防火墙过载……过载……正在尝试分流解析……】
【滴!碎片化信息捕获成功!】
【解析中……《泛大陆元素法则基础构成·残篇》……已存入数据库。】
【解析中……《上古矮人符文动力学核心·蓝图碎片》……已存。】
【解析中……《关于月相能量对狼人血脉异化影响的观测报告·摘要》……已存入数据库。】
【……】
薇薇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脑海中被疯狂刷屏的系统提示。
她自己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提升,但她的数据库,她那作为项目经理最宝贵的知识库,在被疯狂扩充、填满。
她就像超级计算机贪婪地记录着每一次星辰生灭,解析着每一次元素流转,将那些她的同伴们只能凭感悟去吸收的知识,全部转化为了可以被随时检索调用的客观数据。
如果说凌霜他们是在上课。
那么她,就是在把整座图书馆往自己的硬盘里备份。
这条星辰阶梯还在不断向上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而踏在上面的四个人在每一步的攀登中,都在经历着一场无声而又深刻的蜕变。
他们依然是他们,却又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他们了。
薇薇安抬头望向阶梯终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第一次对那个创造了这一切,叫阿斯忒瑞亚的星辰法师,产生了一丝由衷的……敬畏。
这条路,通往的究竟是怎样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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