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彼此,代价,他们早就该想到的。
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面对这种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终极知识时。
短暂的沉寂过后,莱恩第一个上前。
“我来。”他的声音无比坚定。
莱恩看向守护灵,金色眼眸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我愿意献出我的记忆。”
布洛克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吼道:“你来什么来?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值钱的记忆?要献祭也轮不到你!”
他一把将莱恩拨到身后,自己挺着胸膛站了出来。
“我的锻造之神啊,不就是要个记忆吗?我布洛克·铁须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多得是!是我第一次亲手锻造出完美级战斧的记忆?还是我带领族人打赢黑铁山口保卫战,将我们家族的名字重新刻上英雄石碑的记忆?随便你拿!”布洛克拍着胸脯,豪迈得像是在酒馆里请客。
“两位都稍安勿躁。”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凌霜迈着步伐走到最前,她周身的寒气因为情绪波动而变得有些紊乱。
她向着守护灵微微躬身,展现出学者对知识化身的最高敬意。
“阁下,既然是对等的代价,那就应该用最高价值的知识来换取。我愿意献出我的导师穷尽一生都未能推演出的,关于绝对零度的禁忌魔法模型。它的价值,足以衡量门后的一切。”
看着眼前争先恐后要付款的三人,薇薇安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年度优秀员工评选现场吗?一个比一个积极,一个比一个内卷。
莱恩为了守护,布洛克为了荣耀,凌霜为了真理。
他们每个人献祭的理由都如此充分,如此崇高,也如此……不切实际。
薇薇安脑子里瞬间就评估出了这次交易的风险:这三个人任何一个失去了他们口中最珍贵的记忆,都会导致团队的稳定性和战斗力出现不可预估的严重下滑。
这是资产的流失,是团队的减员,是对未来所有规划的致命打击。
“都停下。”
薇薇安从队伍后方走出站到了最前面,站在了那三位争论不休的伙伴与守护灵之间。
莱恩皱起眉头上前想说什么,却被薇薇安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莱恩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认同和深深的担忧。
薇薇安仰起头,直视着那张星云构成的脸。
“我来支付这个代价。”她说。
布洛克和凌霜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你来?”布洛克嚷嚷起来。
“你这个满脑子怪话的女人,你最珍贵的记忆是什么?第一次忽悠人成功吗?”
薇薇安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她对着守护灵,缓缓开口:“我将献出的记忆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薇薇安·德·凡尔赛。它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一个名叫秦瑶的,普通女孩。”
这话一出口,不仅布洛克和凌霜愣住,就连一直沉默的守护灵,周身流转的星光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我选择的记忆是关于我大学毕业后,拿到第一份完整工资的那一天。”
薇薇安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仿佛怕惊扰了那段沉睡在灵魂最深处的时光。
她的眼前,不再是宏伟的星辰之门与浩瀚的宇宙。
而是一家……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油腻的小饭馆。
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油烟味和廉价啤酒的香气。
“那一年我刚刚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小公司。在经历了无数次被上司责骂,被客户刁难的实习期后,我终于拿到了我的第一份,完整的工资。”
薇薇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苦涩与怀念的笑。
“那笔钱很少,少得可怜。但对于当时的我而言,那是我靠自己的双手在这个世界上换来的第一份价值证明。”
“我用那笔钱在那家离家最近的小饭馆,请我的父母吃了一顿饭。”
“我记得我当时很紧张,也很骄傲。我笨拙地学着大人的样子点菜,把菜单上最贵的几道菜都点了。我父亲表面上责备我乱花钱,却偷偷在朋友面前炫耀了很久。我母亲则一直往我碗里夹菜,说我太瘦了。”
薇薇安娓娓道来。
那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史诗,没有魔法,没有战斗,甚至没有戏剧性的情节。
它只是一个,每个在城市里独自打拼过的孩子,都曾经历过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瞬间。
普通,琐碎,充满了烟火气。
却又……无比真实。
真实到让莱恩、布洛克和凌霜这些习惯了宏大叙事的异世界土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在听完这段故事后,守护灵沉默了良久,似乎它在试图解析这个故事背后蕴含的价值。
终于,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伙伴们愿意用生命中最高光的时刻来交换。你为何,选择这样一段……微不足道的记忆?”
“因为它对我而言,最珍贵。”
薇薇安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澈。
她抬起头迎向守护灵的审视,说道:
“这段记忆对我最珍贵,因为它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
“在那顿饭之前,我是被父母守护的孩子。在那顿饭之后,我成了可以试着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成年人。那是我从一个索取者转变为一个承担者的开始。它是我所有精于算计追求性价比评估风险这些项目经理思维的……原点。”
“但正因如此,我更愿意用它来换取守护现在这些伙伴们的希望。”
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三个因震惊而陷入沉默的盟友,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得温柔。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种说法。最宝贵的财富,要用在最有价值的投资上。”
“而用一份教会我责任的记忆,去换取我继续承担这份新责任的资格,我认为……这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交易。”
“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更懂得珍惜。”
薇薇安说完闭上了眼睛,坦然地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一场属于她的加冕,亦或是审判。
星海之下,再次陷入了寂静。
莱恩、布洛克和凌霜都被薇薇安这番话背后,那份他们初次窥见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沉重与决绝所震撼。
守护灵周身的星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似乎进行着无比复杂且庞大的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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