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他就将赵铁柱、王大爷等几个合作社的核心成员，全都召集到了后院。
后院的角落，用粗木桩临时围了个圈，里面关着那几头活捉的小野猪。
它们在圈里活蹦乱跳，不时用鼻子拱着地面，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即将被决定。
赵铁柱看着这几头小猪，舔了舔嘴唇。
“砚秋，叫我们来，是要商量咋分这几头猪崽子？”
“这玩意儿烤着吃，最香了！”
几个村民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垂涎。
王大爷抱着手臂，蹲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没有说话。
李砚秋的目光，从那几头小野猪身上，缓缓移到众人脸上。
他没有笑，神色严肃。
“今天叫大家来，不是为了分猪肉。”
院子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李砚秋深吸一口气，迎着众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几头猪，我们不杀。”
众人一愣。
李砚秋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清晰而坚定。
“我们养！”
话音落地，院子里先是一片死寂。
随即，响起一片错愕的议论声。
“啥？养？”
“养野猪？秋儿哥，你没说胡话吧？”
“这玩意儿也能养？”
赵铁柱瞪圆了眼睛，第一个跳了起来。
“小舅子，你开啥玩笑！这可是野猪，不是家猪！它能听你的话？”
“就是啊，砚秋。”
一个村民也跟着嚷嚷。
“这东西野性大得很，养不熟的，万一长大了伤人怎么办？不如杀了吃肉来得实在！”
“瞎折腾！纯粹是瞎折腾！”
质疑声此起彼伏。
一直沉默的王大爷，终于将烟锅在地上磕了磕，站起了身。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李砚秋，缓缓摇了摇头。
“秋儿，你这想法……太悬了。”
老猎户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权威。
“我跟山里的畜生打了一辈子交道，比谁都清楚它们的性子。”
“野猪就是野猪，骨子里那股野性，是磨不掉的。”
他指着圈里那几头看似无害的小猪。
“现在看着小，等它们长大了，獠牙一露，六亲不认。到时候，别说吃肉了，不把人给拱了都是好的。”
王大爷的话，分量极重。
他代表着村里最传统的经验和智慧。
他一开口，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村民，立刻都站到了他那边。
“王大爷说得对！”
“这事儿风险太大了，划不来。”
面对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李砚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没有急着去争辩养殖技术的可行性。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沉重。
“风险大？”
他反问了一句。
“那打猎的风险，就不大吗？”
院子里的嘈杂声，瞬间小了下去。
李砚秋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最后落在了王大爷身上。
“王大爷，各位叔伯。”
“我问大家一件事，建伟哥的伤，你们都忘了吗？”
轰！
“李建伟”这三个字，让每个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前几天还躺在血泊里，人事不省的画面，瞬间浮现在众人眼前。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止不住的鲜血，那濒临死亡的恐惧……
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脸上的兴奋和垂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和后怕。
李砚秋看着众人的反应，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
“这一次，是建伟哥运气好，有省里来的林医生在，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我们再遇到野猪王，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下一次躺在那里的，会是谁？是你？是我？还是铁柱哥？”
他一连串的质问，让在场所有汉子的脸，都“刷”地一下白了。
特别是那几个打猎队的成员，握着拳头，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李砚秋环视众人，语气沉痛。
“乡亲们，打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换饭吃。”
“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可难道，咱们的子子孙孙，还要这么过下去吗？”
“难道我们世世代代，都要拿命去换那几口肉吃吗？”
没有人回答。
每个人的头，都深深地低了下去。
李砚秋的话，精准地揭示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无奈。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李砚秋的语气缓和下来。
他从沉重的现实，转向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我知道，养野猪难。”
“但只要我们养成了，好处也是打猎比不了的。”
他开始给众人算一笔简单的账。
“打一头野猪，卖了钱，分到每家能有多少？吃几顿就没了。”
“可要是我们养成功了呢？”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充满了感染力。
“一头母猪，一年能下两窝崽，一窝就算五六头，一年就是十几头小猪！”
“这些小猪再长大，再生小猪……这是什么？这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
“到时候，我们还用得着拿命去山里拼吗？咱们村家家户户，都能有吃不完的肉，花不完的钱！”
这番话，为众人描绘了一幅无比诱人的美好前景。
村民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猪肉满槽，钞票满兜的美好日子。
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
王大爷皱着眉头，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可这万一要是养不成呢？那不是白费功夫？”
“是啊，买猪圈，买饲料，那都得花钱啊！亏了咋办？”
一个村民小声嘀咕道。
这盆冷水，又让众人火热的心冷却了下来。
李砚秋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拍了拍胸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强大力量。
“钱的问题，大家不用担心。”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养猪的启动资金！”
“就用咱们刚刚成立的基金会的钱！前段时间上山打猎捕鱼，咱们村里基金会也攒了不少钱，养几只野猪完全够的”
赵铁柱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涨红了脸，用力一拍大腿。
“小舅子！说啥都晚了！”
“以后你说咋干，俺就咋干！刀山火海，俺跟着你闯了！”
“对！我们都听秋儿哥的！”
“干了！”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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