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村里人都知道，你跟着老木匠学的手艺，是咱们村最好的。”
“我那加工坊，到时候需要什么东西了你来弄，说不定很多东西还需要你挑大梁嘞”
他看着张猛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我？”
张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
挑大梁？
这些词，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李砚秋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问道，
“你干不干？”
“干！”
一声嘶吼，从张猛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委屈，是感激。
下一秒，
他一把抓过那个破旧的帆布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桌上。
一沓沓用绳子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散落开来。
都是一分，一毛的，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块钱。
这是他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全部家当。
张猛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他伸出那双因为常年跟木头打交道而布满老茧的手，将那些钱，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秋儿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我要入股！”
他看着李砚秋，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名为“忠诚”的火焰。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另一边。
曹兴旺和赵铁柱各自回了家。
昏暗的油灯下，李念娣和李盼娣听着丈夫讲述着晚上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脸上写满了震惊。
“弄作坊？”
李念娣停下了手里缝补的活计，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弟他，真要弄作坊？”
曹兴旺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儿，风险太大了。”
“万一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念娣打断了。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从床底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有李砚秋之前给她的钱，也有她自己省吃俭用，一分一分攒下来的体己钱。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所有的钱都抱了出来，重重地放在桌上。
“这些钱，你拿去吧！之前秋儿每次来都会给一些钱，我留着没花，也有这些年我攒的，你看着弄”
“别断了咱自家生活就行“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丈夫，
“我弟不是个鲁莽的人，他敢这么干，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别人不信他，我信！”
“咱们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李念娣的眼眶红了。
“与其这么不死不活地熬着，不如跟着我弟，拼一把！”
赵铁柱家，几乎是同样的情景。
李盼娣比她姐姐更干脆，直接将藏在米缸底下的钱罐子拿了出来，给了赵铁柱，
“拿去！”
她指着地上的钱，看着自己那还在犹豫的丈夫。
“我弟说干，那就一定能干成！”
“你今天要是不去，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曹兴旺和赵铁柱看着自家媳妇那决绝的模样，又想起李砚秋这段时间带领大家伙儿干成的那些大事。
分红，基金会，养猪场……
哪一件，不是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是啊，与其这样平淡地过下去，在差又能差到什么程度呢？
拼一把！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他们不再犹豫，揣上自家媳妇拿出的全部家当，连夜朝着李砚秋家的方向赶去。
李砚秋家的院门，虚掩着。
两人推门而入时，正看到张猛将一沓钱重重拍在桌上，喊出那句“命都是你的”。
李砚秋看着眼前的张猛，心中激荡。
他正要说话。
“小舅子！”
“砚秋！”
曹兴旺和赵铁柱的声音，同时在门口响起。
李砚秋和张猛闻声回头。
只见两个姐夫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各自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他们走进来，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手里的布袋，放在了桌子上。
“哗啦——”
布袋解开，一沓沓崭新的、陈旧的钞票，混杂着无数的硬币，倾泻而出。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堆积如山的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小舅子！”
曹兴旺喘着粗气，一抹额头的汗。
“我们来的不晚吧。”
“不晚。”
李砚秋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钞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伸出手，将那三个布袋子一一解开。
钞票有的崭新，有的皱皱巴巴，还带着体温和汗味，甚至夹杂着几分泥土的气息。
这是几家人全部的家底，也是沉甸甸的信任。
李砚秋拿起笔，在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名字和金额。
“曹兴旺，入股一百二十元。”
“赵铁柱，入股一百五十元。”
“张猛，入股二十元。”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钱，那是他卖野猪剩下的，加上之前的积蓄。
“李砚秋，入股三百元。”
写完，他把本子转过来，推到众人面前。
“都按个手印吧。”
屋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只有油灯的灯芯偶尔爆出一朵灯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赵铁柱第一个冲上来，大拇指在印泥盒里狠狠按了一下，然后在自己的名字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按了！”
紧接着是曹兴旺，然后是张猛。
三个红手印，像是三颗滚烫的心，烙在了纸上。
李砚秋合上本子，目光扫过面前这三张略显紧张却又充满亢奋的脸。
“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端起桌上的酒碗。
“这一把，咱们只许赢，不许输。”
“干！”
四个大碗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辛辣的土烧酒入喉，像是吞下了一团火，烧得每个人心里都滚烫滚烫的。
这一夜，李家村的几个角落，有人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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