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
“谁跟你约好了？啊？你把领导的名字说出来！”
另一个年纪大的也跟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李砚秋夹在中间，脸上满是凶狠。
“我看你小子就是鬼鬼祟祟，故意来捣乱的！”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是不是特务？”
说着，两人就伸出手，气势汹汹地开始推搡李砚秋。
李砚秋下盘极稳，任凭他们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他没有还手，只是巧妙地利用身体的优势，侧身、闪避，让他们每一次的推搡都落了空。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哎！你们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凭什么动手打人！”
“我是来谈公事的！是你们食堂采购科约我来的！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机械总厂的待客之道吗？”
他一边巧妙地周旋，一边大声地与他们理论。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工人的耳朵里。
围观的工人越来越多了。
人们停下脚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指指点点。
“这是咋回事啊？”
“好像是保卫科的人，要抓一个来谈生意的小伙子。”
“我看那小伙子不像坏人啊，说话条理清晰，倒是那两个保卫科的，跟疯狗一样。”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
议论声四起。
那两个保卫科人员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骑虎难下。
放他走？那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抓他？可这小子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实在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让你狡辩！”
年轻的那个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怒吼一声，挥起拳头，就朝着李砚秋的脸上砸去！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
李砚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不再闪避。
就在那拳头即将砸到他面门的瞬间，他猛地一抬手。
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那只手力道惊人，死死地箍住了对方的腕骨。
年轻保卫科人员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剧痛钻心。
“啊——！”
一声惨叫。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就在这争执最激烈，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声充满威严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人群外炸响！
“住手！”
“都在干什么！”
这声音充满了威严。
围观的工人们，听到这个声音，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下意识地就让开了一条通道。
人群分开。
一名身穿干部服、身姿挺拔如松的青年，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那两个保卫科人员看到来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浑身一个激灵。
那个手腕被钳住的年轻人，也顾不上疼痛了，挣扎着抽回手，和另一个同伴一起，猛地立正站好，腰杆挺得笔直。
两人脸上那嚣张跋扈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和惶恐。
“郭……郭队长！”
来人，正是被从县里调到总厂保卫科当副队长的郭振！
郭振的脸色铁青，他快步走来，目光如刀，狠狠地剐了两个不成器的手下一眼。
“上班时间，聚众斗殴！你们的能耐不小啊！”
他压着火气，目光转向被围在中间的“闹事者”。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机械总厂的门口撒野。
然而。
当他的目光，看清那个人的脸时。
郭振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是……是他？！
李砚秋？！
他怎么会在这里？！
郭振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山谷里的那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
那神鬼莫测的追踪技巧，那惊心动魄的飞刀斩蛇，那面对国家功劳时的云淡风轻，还有那句让他羞愧至今的“都是为了国家”。
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青年，和那个在深山里如同神明般的男人，身影，渐渐重合。
郭振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注视下。
郭振猛地向前一步。
他双脚的后跟，“啪”地一声，有力地并拢，整个人的身躯，瞬间绷得如同一杆标枪！
下一秒。
他抬起右手，以一个标准而用力的军礼，狠狠地甩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力量感！
紧接着。
他那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却又十分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
“李砚秋同志！”
“您怎么在这儿！”
郭振那一声洪亮无比的敬礼，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两个保卫科人员的脸上。
两人的脸色，瞬间由嚣张的涨红，变成了煞白。
他们的身体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郭振那句“李砚秋同志”在耳边嗡嗡作响。
郭队长……给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敬礼？
这个世界疯了吗？
郭振放下手臂，看都没看两个已经吓傻了的手下，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迎向李砚秋。
那亲热的劲头，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李同志！你怎么来省城了？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啊！”
郭振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接过李砚秋手里的油桶，那动作熟稔得就像是拎自己家的东西。
李砚秋笑了笑。
“来办点私事，顺路过来看看。”
“什么私事不私事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郭振大手一挥，随即转过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还僵在原地的手下。
“你们两个！”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砸在两人心口。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李同志都敢拦？”
“他是我郭振的救命恩人！是咱们厂天大的贵客！你们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差点坏了厂里的大事！”
郭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滚！”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写检查！一人五千字！少一个字，你们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是！是！郭队长！”
两人如蒙大赦，魂都快吓飞了，连滚带爬地朝着保卫科的办公室跑去，连头都不敢回。
周围围观的工人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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