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秋的指尖，轻轻地，抚过那个红色的印章。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印泥透过纸张的细微凸起，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那枚印章，在昏黄的灯光下，红得耀眼，灼烧着他的眼睛。
也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野望！
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彷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李砚秋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封分量万钧的表彰信，重新折好，贴身放入怀中。
然后，他走到桌前，摊开了一张省城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最终，重重地，点在了一个地方。
省政府大院。
李砚秋冷笑一声。
「不，不找厂长。」
「周扒皮？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决定，在他心中彻底成形！
「我要去省里！」
「直接找陈国栋，陈老！」
第二天一早。
省地质勘探局的大院门口，李砚秋站住了脚。
高墙耸立，上面拉着一圈圈生锈的铁丝网。
门口站着两个警卫，腰间鼓鼓囊囊，手里挎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一股森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这个来自乡下的普通农民，格格不入。
李砚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不适，抬脚走了过去。
“站住！”
一声厉喝。
一个年轻的警卫伸出胳膊，将他拦下，眼神锐利。
“干什么的？”
李砚秋脸上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
“同志，你好，我找人。”
“找谁？”
警卫的语气生硬，充满了不耐烦。
“有介绍信吗？”
“我找陈国栋，陈老。”
李砚秋报出了那个名字。
警卫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他上下打量着李砚秋，那眼神充满了轻蔑。
“找陈老？”
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轻蔑。
“就凭你？”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卫也走了过来，抱起了胳膊。
“小子，你知道陈老是什么人吗？那是省里的宝贝疙瘩，你说见就见？”
“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李砚秋没有动怒，脸上的笑容依旧。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封陈老亲笔写的表彰信。
“同志，我没有撒谎。”
“这是陈老亲自给我的信，麻烦你们通报一声。”
年轻警卫狐疑地接过信，懒洋洋地展开。
起初，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屑一顾。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信纸下方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以及那枚鲜红刺眼的印章时。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但他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变得恭敬，反而更加鄙夷了。
他把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回到李砚秋的怀里。
“拿张破纸就想来糊弄人？”
年轻警卫的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你是骗子”的表情。
“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想攀关系、打秋风的泥腿子，我见得多了！”
他伸出手指，指着街对面的一栋小楼。
“要去，就去那边的信访办登记！”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砚秋默默地捡起那封被揉皱的信，小心地抚平，重新收回怀里。
他看了两个警卫一眼，没有争辩，转身朝着信访办走去。
信访办的屋子里，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端着个大茶缸子，优哉游哉地看着报纸。
听到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什么事？”
“同志，你好，我想找一下陈国栋，陈老。”
男人终于放下了报纸。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砚秋。
“找陈老？”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了指桌角的一本登记簿。
“填个表，写清楚你的姓名、住址、还有事由。”
“填完就可以回去了。”
“那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等通知。”
男人重新拿起报纸，挡住了整张脸，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李砚秋看着他那副官僚做派，心里彻底明白了。
这个通知，恐怕永远也不会来。
硬闯，是死路一条。
他没有纠缠，默默地退出了信访办。
他没有离开。
而是走到了地质局大院的马路对面，找了个不碍眼的墙角。
他靠着墙，点上了一根烟，眼神平静，带着老猎人般的耐心，开始观察自己的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砚秋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从大门里进出的人。
干部，工人，家属……
他将这些人的衣着、神态、行走的路线，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在寻找一个突破口。
一个最合适的目标。
终于。
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
他步履匆匆，神情专注，怀里还抱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籍。
他每天中午十二点，都会准时从大院里出来，到街对面的小饭馆买一份午饭，然后又匆匆赶回去。
从不与人交谈，也从不左顾右盼。
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是他了！
李砚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种一心扑在研究上的年轻人，心思最单纯，防备心也最低。
是最好的突破口！
李砚秋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体。
他开始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
机会，只有一次。
必须一击即中！
中午十二点。
刺耳的下班铃声，准时响起。
片刻之后，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研究员，果然又抱着书，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低着头，快步朝着街对面的小饭馆走去。
李砚秋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装作不经意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飞速拉近。
十米。
五米。
三米。
就是现在！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李砚秋的身体，看似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趔趄。
他的肩膀，“恰到好处”地，撞在了年轻研究员的胳膊上。
“哎哟！”
年轻研究员惊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
他怀里抱着的书，还有手里拎着的铝制饭盒，瞬间失去了平衡。
“哗啦——”
几本厚厚的书籍，散落一地。
“哐当！”
饭盒更是飞了出去，在地上摔得变了形，里面的白米饭和炒白菜，洒得到处都是。
场面，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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