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施展轻功疾驰,身形如电。刚在一处高地停下稍作喘息,一抬头,竟见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际都映成猩红色!
他心下一沉,几乎停止跳动——“师父!”
顾清风还在飘雪院!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将轻功催至极致,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越是靠近飘雪院,空气中的灼热感和焦糊味便越是浓重。终于赶到近前,只见昔日雅致的院落已陷入一片火海,烈焰张牙舞爪地吞噬着梁柱门窗,噼啪作响,火势之大,显然已非人力所能扑救。
而院外空地上,情形更是剑拔弩张,混乱不堪。一方是甲胄分明的朝廷官兵,另一方则是手持兵刃、群情激愤的蓬莱岛众,双方对峙,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兰策目光如电,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可人头攒动,烟熏火燎,他根本找不到顾清风!
“火太大了!快救火啊!”
“里面还有人呢!郡主和二公子还在里面!”
“快!快取水!”
嘈杂的呼喊声中,兰策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朝着火场方向冲去,声音带着惊惶,“让开!都给我让开!师父!师父!顾清风!”
被推开的人原本怒气冲冲,回头一见是他,立刻噤若寒蝉,低头退后,“世、世子…”
兰策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厉声喝问,“我师父呢?顾清风在哪里?!”
那人吓得舌头打结,面色惨白,“顾、顾大夫之前一直在找您,后来,后来火起,就、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兰策狠狠甩开他,继续往前冲。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无人敢阻拦面色冰寒、眼神骇人的世子,却也无人敢真的让他靠近已成炼狱的火场。
“世子!” 金剑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单膝跪地,“属下刚依令调兵围住飘雪院,二公子便出来强硬阻拦,双方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后来不知何故,院内突然有人惊叫起火,火势起得极快,转眼便成了这般模样。”
兰策拧紧眉头,心中雪亮,云雪萍!定是她看到藏月岛的信号,加上围院,猜到了自己的意图,怕密室中的秘密暴露,干脆铤而走险,来了个焚屋灭迹!
“我师父呢?!”他此刻最关心的唯有此事。
金剑的头几乎要埋进胸膛里,声音艰涩,“属下,不知。火起后场面太过混乱…”
“废物!”兰策磨着后槽牙,压下心中翻涌的恐慌,“立刻加派人手去找!!”
“是!”金剑领命,迅速起身安排。
“兰灏呢?叫他来见我!”兰策目光扫向火场,语气森寒。
“二公子他,火起时,他高呼着要救郡主,已经冲进火场里去了。”
“……”兰策再次看向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强迫自己转身,准备亲自去寻顾清风。
就在这时,身后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和惊呼:
“出来了!出来了!”
“快!快拿凉水来!担架!”
兰策猛地回头,只见一道身影裹着烟火,踉跄着从一处火势稍弱的围墙缺口处飞跃而出,正是兰灏!他怀中紧抱着一个被被子裹得看不清模样的人,看衣着,正是云雪萍!
兰灏几个起落,勉强跃出火场范围,落地时却脚下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显然已是强弩之末。立刻有七八个岛民涌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接过昏迷不醒的云雪萍,并搀扶起虚脱的兰灏。
感应到冰冷的注视,兰灏猛地抬起头,隔着重重视线,正对上兰策那双毫无温度、如同在看死物般的眸子。
刹那间,兰灏眼底积压的怒火与后怕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他猛地甩开搀扶他的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冲向兰策,声音因吸入烟尘和极度愤怒而嘶哑扭曲:
“兰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跟你争!不跟你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放火烧屋?!你差点害死我娘!!”
这一声充满悲愤的指控,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所有岛民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兰策身上,谴责、愤怒,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当然,更多的朝廷官兵和部分岛民则是畏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指责,兰策只是报以一声冰冷的嗤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兰灏,扣屎盆子倒打一耙,你倒是一把好手。我方才刚从岛外赶回,众目睽睽之下踏入此地,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兰灏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激怒,彻底撕破脸皮,他伸手指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官兵,厉声道,“你何须亲自动手!你派人重兵围困飘雪院,隔绝内外,自有的是手下人替你行这不仁不义之事!”
兰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放着岳峰手记的地方空空如也,册子在孟语娇手上!他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愈发倨傲冷厉,迎着兰灏喷火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兰灏,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莫说只是围一个院子,便是今日我真把她杀了,你,又能如何?”
“你——!”
狂妄至极、视人命如草芥的话,让兰灏气得浑身发抖,积压的怨愤与此刻的担忧恐惧交织,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狠狠揪住兰策的衣领,双目赤红如血,怒吼道,“你敢动我娘一根头发!我兰灏对天发誓,绝不会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他这充满血性的举动,瞬间点燃了周围蓬莱岛人的情绪,群情激愤,叫嚷声四起!
“锵——” 金剑长剑瞬间出鞘半尺,寒光凛冽,直指兰灏,声音冰冷如铁,“二公子,请立刻放开世子!”
兰灏胸口剧烈起伏,粗重地喘息着,那熊熊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兰策焚烧殆尽。他死死瞪着兰策近在咫尺的、写满冷漠与不屑的脸,最终,还是咬着牙,一根一根地,极其缓慢而又充满恨意地松开了手指。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兰灏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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