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循声望去,只见叶星光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正拄着拐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童颜鹤发、看不出具体年岁的男人。
有人低呼出声,“六长老!多少年没见过六长老了!”
六长老鹿邑目光锐利,视线落在兰策手中那柄剑上时,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这是我徒儿仙碧的佩剑!如何会在你手中?!是你!是你杀了她们姐妹俩?!”
兰灏目光如刀,立刻转向兰策,厉声质问,“昨日擅闯藏月岛,杀死仙碧、羽仙,放走孟语娇的人,是你?!”
兰策心头一紧,抿紧了唇,握剑的手指收紧,下意识否认,“不是!什么藏月岛,我不知道,这剑,是我在岸边捡的!”
“撒谎!”叶星光拄着拐杖,笑嘻嘻地踏前一步,语气充满了戏谑,“别说,世子爷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着实够不要脸的。这编瞎话的能力,也是顶尖的强啊。”
兰策危险地眯起眼睛,叶星光被他眼神所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不愧是世子,气势真强。接触到兰灏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布料,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认得这布不?昨天少主大人说我见多识广,让我瞧瞧这是什么料子。我自然不能辜负少主大人的信任,再加上我确实有这本事,上手一摸啊,怎么着?嘿,果然摸出来了!”
兰灏双眸赤红地瞪他一眼,叶星光讪笑着缩了缩脖子,继续道,“这是上等的蜀锦!俗话说一匹蜀锦十两金,金贵着呢!整个屋子~不,整个蓬莱岛,能把蜀锦当普通料子穿的,除了您这位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还能有谁?!”
顾清风看兰策眸光闪烁、抿唇不语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破灭。他缓缓闭上眼睛,无力与失望席卷全身。
昨夜,兰策还依偎在怀里,眼睛亮晶晶地诉说着经历,原来,从头到尾,没一个字是真的。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的证据、所有的指控,都指向了兰策。而兰策,他持剑而立,剑尖染血,面对着所有人的指责与顾清风那彻底冰冷的失望,仿佛被整个世界孤立。
兰策眸中怒火灼灼,直指叶星光,“好个猖狂之徒!再敢胡言!”
叶星光眼珠子乱转,往后缩了缩。
顾清风目光掠过那截布条,与昨日兰策穿的一样,他面色骤寒,声如金玉相击,“住口!兰策,我竟不知你心肠狠毒至此!”
“师父为何不肯信我?”兰策急声道,将已到唇边的药人隐秘生生咽下,“云雪萍归顺朝廷本非真心,她以活人试毒炼药,意在谋逆。此番中毒更是她自导自演,专为引我们入局。她看中师父医术超群,分明是要借机利用!”
“满口胡言!”兰灏厉声喝断,“我娘爱民如子,夙夜操劳,全为蓬莱基业。她身中孟语娇剧毒,几度命悬一线,却仍以德报怨留她性命。你如今竟这般污蔑于她!”
他语带哽咽,“顾前辈已将我娘医治得渐有起色,最迟两日日就可痊愈,你竟下此毒手!”
兰策齿 关紧咬,余光瞥见暗卫已至,冷嗤道,“你这栽赃陷害的手段,倒是愈发精进了。”
话虽对着兰灏,目光却紧锁顾清风,“兰灏,我随时可与你面圣对质。云雪萍,死不足惜!”
六长老须发皆张,“那我两个徒儿呢?她们只是守着藏月岛,从不外出,为何要取她们性命?还拿我徒儿的剑出来杀人!你今日若不给个交代,老夫定不轻饶!”
他气势汹汹,兰策握紧兵刃,毫无退意,傲然冷笑,“尔等敢动本世子分毫,就不怕朝廷大军踏平蓬莱?”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已有人面露怯意。
顾清风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失望,兰策没有反驳这句。
叶星光踱步上前,眼神戏谑,嘿嘿一笑,“世子爷说得是,王爷确实待您如珠如宝,圣上也给王爷面子,亦宠爱你。可若王爷知晓你已寻得生父,一怒之下废了你世子之位.,届时你的性命,还值几两银子?”
厅内众人神色变幻,或惊或疑。兰策心头一震,“休要危言耸听!我爹如何待我你怎会知道,还不退下!”
叶星光整了整衣襟,扬声道,“王爷待你确实不错。可你可知,这份恩宠全因王爷尚不知晓,你早已与生父相认!而你生父和你很像,都~爱杀人。”
兰策脸色骤变,“放肆!”
叶星光嗤笑,“草民怎敢妄言?不久前的谯城之行,你与生父相见欢。那人机敏过人,想必用了化名.,他可曾告知你本姓?莫非是姓钟.?”
他故意拖长语调,见兰策身形微颤,顿时抚掌大笑,“你们看到没有,哈哈!他露馅儿了!哈哈哈!果然啊果然!世子呀世子,你恐怕还不知,你这位生父,正是王爷与顾大侠的,杀师仇人。你说,他们若知晓此事,还会待你如初么?怕是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以报师仇!”
怎么可能?
顾清风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兰策,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最后一丝不愿相信的求证,更像是一把冰冷的刀,缓缓刺向兰策,“兰策,你看着我,告诉我实话。昨天,你是不是去了藏月岛?是不是你杀了那两人?还有,在谯城,你是不是,见了那个人?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还故意瞒着我?”
兰策看顾清风那双曾盛满温柔与纵容,此刻却只剩下冰冷审视与失望的眼眸,一股混合着委屈、愤怒和破罐破摔的倔强猛地冲上头顶。
他暗暗磨着后槽牙,提出条件,“你收回下午说的话!保证以后再也不提,我们就像原来一样,我就告诉你!”
此言一出,顾清风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了。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缓缓摇头,语气里是浸透了骨髓的失望与冰冷,“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在想着讨价还价。兰策,你撒谎成性,死性不改。我,绝不收回。你,不要再叫我师父!”
“你!”兰策气急,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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