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正伏在船头痛苦啜泣,忽然被一道讥诮粗哑的女声打断,“啧,真叫人看不下去。这是谁啊?哈哈!兰策,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他身形一僵,余光扫见佩剑就在右手边一尺开外,匕首别在腰间。缓缓抬头时,瞳孔骤然收缩,“林夭?你?”
黑衣女子掀开兜帽,露出布满疤痕的脸庞,冷笑道,“干嘛这个表情,怎么不认识我了?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哼,托你的福,没死成,我命硬得很。既然~我没死,现在该你倒霉了,哼哼!”
兰策打量着她的装束,一身黑衣,发间嵌着几件银饰,既像南疆的款式,又有点不像,试探道,“是谁救了你?你的脸,你一直藏在云雪萍的密室里,你在替她试毒?云雪萍中毒是你们合伙演的戏,她虽昏迷,可有你给那四个女人不断喂药。”
林夭挑眉,这细微的动作却牵动脸上疤痕颤动,“兰策,你还真聪明,竟然一猜就中,我倒是低估了你。”
她忽然眯起眼睛,“那天密室里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是你?只看到那些就联想到这么多,那你也知道我们找顾清风来的目的了?哈~看你这表情,你真知道啊。哦~难怪你要杀云雪萍。只是~可惜,你已众叛亲离,无人信你,顾清风还把你赶走了,哈哈哈。”
见兰策沉默以对,她忽然诡秘一笑,“正好,这些日子我养了不少小宝贝,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让你见识见识。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放心,它们很可爱的,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兰策趁她说话时猛地向右翻滚,长剑已然在手。林夭嗤笑着打开竹筒,一只黑蜈蚣应声爬出。兰策面色阴沉,剑锋掠过,蜈蚣应声断成两截。
“哼!你上次果然是装的!”林夭一怔,“看这次你怎么杀!”
随即袖中飞出数十只黑黢黢的蛊虫,嗡嗡作响地扑向兰策。兰策瞳孔放大,来不及震惊立刻挥剑砍击。
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奈何飞蛊数量太多,一只竟趁他喘息时钻入口中。兰策顿觉头皮发麻,恶心得干呕连连,剑招随之凌乱。林夭趁机操控飞蛊叮咬他手腕,尖锐的刺痛传来,长剑“哐当”落地。
“哼!别动,给你个东西!”她一把掐住兰策脖颈,拇指与食指钳住他下颌,兴奋地将又拿出蛊虫塞进他口中。兰策瞪大双眼,左手刚摸到匕首就腕间一痛,匕首应声而落。
“想偷袭?就凭你?哼!”林夭一脚踢开匕首,“你还嫩了点!放心,你这身体还不错,我带你回去,把你练成药蛊好不好?”
她忽然凑近,又拿出一只蜈蚣,作势要塞兰策口中,“既然看见蜈蚣不晕了,那再试试?嗯?这可是美味~”
“噗——”
林夭笑容僵在脸上。兰策趁机挣脱,挥开她手中蜈蚣,踉跄后退,拼命抠挖喉咙,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低头看去,一支袖箭正插在她心口。她猛地拔箭点穴止血,面目狰狞地逼近,“倒是小看你了。还藏暗器吗?没有了吧?”
她拾起长剑,“本想慢慢折磨你,现在,去死吧!等你了结,就把你做成蛊瓮喂虫子!”
剑锋直刺心口而来,兰策惊慌后退。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胸膛时,他侧身一闪,左腕轻振,又一支袖箭破空而出,箭头擦过林夭咽喉。
“呃......”林夭难以置信地倒地,她捂住脖颈,可鲜血从颈间汩汩涌出,根本堵不住。
兰策掐住她尚未断气的脖颈,“解药给我,我给你止血。”
林夭呕着血沫断断续续道,“做!梦!蛊虫会啃光你的五脏六腑,叫你痛不欲生...”话音未落便断了气。
“该死!啊啊啊!”兰策愤恨捶打船板,又一脚踹开林夭的尸体,突地想到刚刚被迫吃下蛊虫便阵阵反胃。正恼怒间,忽见林夭尸身面颊诡异鼓动,一道白影疾射而出,直冲他口鼻而来。
“咕咚!”
他猝不及防又吞下不知名物什,伏在船边剧烈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兰策正懊恼、气愤、恶心到快疯了,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痛楚尖锐得让他立刻蜷缩起身子,在甲板上翻滚起来。
“啊——!疼死我了!”他控制不住地尖叫,“林夭!你这个毒妇!当初怎么就没一箭射死你!呃!呕!”
剧痛让他脸色惨白,浑身抽搐,口水混着眼泪糊了满脸。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活活疼死时,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海风吹动白帆,躺在甲板上的两人一左一右相隔数丈,一动不动。
再醒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兰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躺在甲板上,他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休息了片刻才茫然地望着晨曦渐渐染透整艘船,忽然又想起了顾清风——要是当初留在岛上,有师父护着,定不会舍得他躺在甲板上一夜,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被林夭这个妖女下蛊了?
不对,师父,不要他了!
“啊!”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惨叫一声,翻滚时瞥见昨夜林夭倒下的地方空空如也,吓得又尖叫起来。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身子蜷成虾米状,舌头不自觉地伸出来,剧烈地干呕了十多次,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吐出来了。终于“哇”地吐出一大口血,血里混着一黑一白两条还在蠕动的虫子。
兰策胡乱用袖子抹了把满脸的涕泪,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起匕首,又爬回来发狠地将两条虫子剁得稀烂,这才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抬头,他死死盯着昨夜林夭倒下的位置,除了一滩暗褐色的血迹,什么都没有!
他定了定神,握紧匕首和长剑,开始在船上仔细搜查。甲板、船舱、木箱、水缸...全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她根本没死?又活过来逃走了?
兰策心头一紧,猛地冲出船舱奔向船边。举目四望,只见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艘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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