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躺在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向兰煜雪。爹方才救了他,抱他回屋,还允了小德子来伺候,明日还会添置东西……
这都表明爹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可是,他已经被废黜世子之位,迁出金玉苑,还要日日去祠堂罚跪……
爹对这些事情的介意程度,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他不知道低声叹了多少口气,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不远处的凳子上是那盏摇曳着昏黄光晕的蜡烛。他偏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火苗,眼神空洞,整个人像一尊失去生气的木偶,沉浸在无人可诉的孤寂与茫然之中。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物品碰撞的异响,才猛地将他惊醒。
他眼神一凛,下意识握紧匕首,敏捷地跳下床,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几个小厮正扛着各式家具物品走进院子。最前面费力抬着的,赫然是一张看起来颇为结实厚重的木床!
他怔怔地看着那些小厮动作麻利地将床抬进屋内,砰砰砰地快速组装好,摆上配套的桌椅、柜子,又陆续放下崭新的被褥、枕头、烛台、水壶等一应日用物品,最后搬来一个取暖用的炭盆和一小筐银炭。
做完这一切,那几个小厮才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顺手还带上了院门。
转瞬之间,原本家徒四壁、冰冷萧索的屋子,已被填充得有了几分烟火气,虽然依旧简朴,却不再那么难以栖身。
兰策走到那张新床边,伸手摸了摸柔软干净的床幔,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涩意柔软的笑意,低声自语,“爹,还是关心我的。”
与此同时,枕松云居内。
陆不语正烦躁地挠着头,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大师兄,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林惊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指甲上已经有些斑驳掉色的蔻丹,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干脆又带着恨意,“还能怎么办?给五师姐报仇!然后回山,这破王府,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陆不语一脸苦相,“这,这,我可下不了那个手。他,他这不也受到惩罚了吗?都被废了世子,关到那种地方去了…”
林惊鸿猛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一直沉默坐在窗边,仿佛与周遭喧嚣隔绝的顾清风,语气带着不满,“你怎么也跟大师兄一样心慈手软起来了?大师兄!五师姐怎么说也是我们同门,一起在山上修行过的!她现在被兰策杀了,你身为大师兄,不带头帮忙报仇,这,这说得过去吗?”
顾清风坐在那里,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孤峭,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很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此事,四师弟既已禀明皇上,也下了令,我们,不便插手过多。”
林惊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四师兄?四师兄怎么可能真的重罚他?跪祠堂算惩罚?哼!我看就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的!等过个一两年,风头过去了,肯定又是不了了之!”
她不甘心地冷哼一声,抬头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奇怪道,“咦?六师兄呢?他整天阴沉着个脸,这么大的事,也不来跟我们商量商量?”
陆不语偷偷撇了撇嘴,低声嘟囔,“我们在这儿商量又有什么用?商量了也不算数…”
林惊鸿被他这态度气得跳脚,指着陆不语的鼻子,“你!你们一个个的!还对得起师父当年的教诲吗?他老人家教我们师兄弟姐妹要互帮互助,同仇敌忾!现在五师姐惨死,你们倒好,一个个装傻充愣,包庇凶手!兰策他连连犯下弥天大错,你们连个屁都不放!哼!”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陆不语垂下了眼眸。说实话,罗清漪这个名字,要不是最近被频繁提起,他几乎都快忘了。当年在山上时交集就不多,要说有多深厚的同门之情,那几乎是谈不上,基本算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起初只是震惊于兰策竟会做出杀人之事,可方才看到兰策受伤虚弱的模样,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一丝不忍。
他悄悄抬眼,看向依旧一言不发、神色难辨的顾清风,心想,大师兄,内心恐怕也差不多吧?
只是他身为大师兄,肩负着维护师门规矩和情谊的责任,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所以才会那般决绝地将兰策逐出师门,说出恩断义绝的话。
哎——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夜深人静,王府地牢外。
兰灏从关押凌霜、雷烈、雷炙三人的牢房中走出,脸色黑沉如水。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局面,被这三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冲动行事给搅和了,关键是没得手,还让父王对自己产生不满。
不过……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想要兰策失控发疯,他有的是法子。
喜欢兰策的二十岁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兰策的二十岁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