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璇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亿万玄冰相互摩擦,带着一种洞穿神魂的寒意,瞬间压过了山谷中所有的喧嚣。那铺天盖地袭向楚风的寒气兵刃,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竟如同被无形的壁垒阻挡,凝滞在半空,微微颤抖,难以寸进!
楚风挥剑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望向那踏空而来的绝世身影,心中先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随即又被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刺得心中一紧。
“师尊……”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然而,洛冰璇却并未看他,那双仿佛蕴藏着亘古冰原的眸子,已然转向了那朵仍在疯狂喷吐邪异寒气的万载玄冰莲。她的目光落在莲心处那扭曲蠕动的黑色纹路以及狂暴的漩涡上,冰眸之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厌恶。
“污秽之物,也敢玷污极寒本源。”
她甚至未曾动用任何法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那冰莲,五指微拢,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但就在她五指收拢的瞬间,整个山谷,不,是整个瑶池核心区域的天地法则,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篡改、掌控!
那朵庞大无比的万载玄冰莲,猛地剧震!莲心处那狂暴的灰蓝色漩涡,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核心,旋转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减缓!喷吐出的毁灭寒流不再是汹涌澎湃,而是变得断断续续,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莲瓣上那些如同血管般扭动的黑色纹路,发出了尖锐刺耳、直抵灵魂深处的无声尖啸,充满了怨毒与恐惧!它们疯狂挣扎,试图抵抗这股突如其来的、更高层面的冰系法则压制,却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寂灭。”
洛冰璇红唇再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刹那间,以冰莲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代表着“终结”与“归无”的寂灭寒意,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
那灰蓝色的寒流彻底凝固在半空,随即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湮灭。莲瓣上的黑色纹路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随即如同被灼烧的污迹,迅速变淡、消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
莲心处的漩涡停止了旋转,露出了其下晶莹剔透、却隐隐带着一丝灰败的莲台。整个万载玄冰莲虽然依旧庞大,却失去了所有的邪异与狂暴,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只剩下最精纯、但也因之前消耗而显得有些虚弱的本源寒气,如同温顺的绵羊,缓缓流淌。
仅仅两句话,一个动作。
那让瑶池束手无策、让楚风拼死苦战的诡异异变,便被洛冰璇以绝对的力量,强行镇压、净化!
山谷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只剩下精纯的寒气缓缓回流,虽依旧冰冷,却不再带有那侵蚀一切的邪恶意念。
所有残存的、被邪念控制的寒气造物,也随着黑色纹路的消失而一同崩解、消散。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楚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身后水云袖微弱的气息。
洛冰璇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终于将目光转向楚风,冰眸之中没有任何得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那平静之下,让楚风心跳都几乎停滞的冰冷。
她的视线扫过他染血的衣袍,苍白的脸色,以及手中依旧紧握的冥虚剑,最后,落在了他身后那块巨冰之下,昏迷不醒的水云袖身上。
“看来,本座来得不是时候。”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打扰了楚真传的英雄救美。”
楚风喉咙发干,连忙收回冥虚剑,上前一步,躬身道:“弟子不敢!若非师尊及时出手,弟子与水圣女恐怕都已凶多吉少。弟子谢师尊救命之恩!”
他刻意将“水圣女”与自己并列,试图淡化那“英雄救美”的指控。
洛冰璇不置可否,身影缓缓自空中落下,站在楚风面前,距离近得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清冽的冷香,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他冻僵的无形威压。
她伸出手,并非对着楚风,而是隔空一抓。
昏迷中的水云袖身体微微一颤,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淡灰色邪气,被她强行从其眉心逼出,随即在她指尖化作一缕青烟湮灭。
水云袖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平稳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洛冰璇才重新看向楚风,冰眸深邃:“伤势未愈,便敢逞强插手瑶池内务。楚风,你如今……倒是越发有主意了。”
楚风心头一凛,知道师尊这是动了真怒。他低下头:“弟子知错。只是情况危急,求救讯息已至,弟子实在无法坐视……”
“求救讯息?”洛冰璇打断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他怀中那枚已然平静下来的瑶池玉符,“倒是方便。”
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那朵沉寂下来的万载玄冰莲,仔细观察着莲台核心那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灰败之意。
“此乃‘九幽噬魂瘴’的残留,非此界之物。”她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有人以秘法,将此瘴气本源植入冰莲核心,引动其寒气异变,欲毁瑶池根基。”
楚风心中巨震!九幽噬魂瘴?非此界之物?人为?!
是谁?竟有如此手段,如此歹毒的心肠?是司云岫?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洛冰璇检查完毕,不再停留,转身向谷外走去。
“此间事了,随本座回宗。”
命令下达,不容置疑。
楚风看了一眼气息平稳、但仍需救治的水云袖,又看了一眼洛冰璇决绝的背影,一咬牙,快速走到水云袖身边,将她小心抱起。
“师尊,水圣女伤势沉重,需尽快救治,能否……”
洛冰璇脚步不停,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
“瑶池之人,自有瑶池救治。你,跟上来。”
楚风无奈,只得抱着水云袖,快步跟上洛冰璇的步伐。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沉寂的万载玄冰莲微微颤动,莲台核心那丝灰败之意悄然隐去,一丝微不可查的、与司云岫同源的空间波动,在莲心深处一闪而逝。
山谷之外,焦急等待的瑶池众人,只看到云岚宗主洛冰璇面无表情地走出,身后跟着怀抱圣女、神色复杂的楚风。
不待瑶池长老上前道谢,洛冰璇便已化作一道冰蓝流光,裹挟着楚风,瞬间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瑶池修士,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有余悸的极致寒意。
流光之中,楚风抱着昏迷的水云袖,感受着身前师尊那散发着的、比万载玄冰更冷的低气压,心中苦笑。
这下,怕是真要将师尊得罪狠了。
而洛冰璇神识之中,那本账册再次浮现,关于“水云袖”的那一页,被浓郁的墨迹狠狠划去,旁边添上了四个杀气腾腾的小字:
「其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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