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元元住处的院门便被轻轻叩响。大志裹着一身寒气闪身进屋，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元元，见到了！”大志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光，“艾家村那个叫钱钱的姑娘，让我给你带话——问你小时候是不是最喜欢吃‘巴掌’？”
正坐在炕边擦拭一柄短刀的元元猛地抬头，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他的瞳孔微缩，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她真是这么问的？”
“千真万确！她还说，如果你说是，就让你待在原地不要动，她会来找你！”大志仔细观察着元元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了几分。
元元手中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炕上，他猛地站起身，又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晃了一下。多年来深埋心底的孤独与期盼，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她……真的是她！我姐姐……”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大志，我们之前的准备要加快了。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在她来找我之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而不是成为她的拖累。”
……
与此同时，艾家村牛棚旁的土坯房内，炉火烧得正旺。
钱钱将三位爷爷——卫爷爷、闻爷爷、聂爷爷都请到了屋里，关紧了房门。
“爷爷，”钱钱神色凝重，目光扫过三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京市那边，哪些人家是和我们卫家不死不休的对立面？又有哪些势力，是明确和我老爸敌对的？”
三位老人对视一眼，神色皆变得严肃。卫爷爷沉吟片刻，用木棍在地上的浮灰中写下了几个姓氏，声音低沉而缓慢：“这几家，尤其是这家，”他重重地点了点其中一个姓氏，“与我们有血仇，你爸那次遇袭，背后就有他们的影子。还有这两家，不仅明面上与你爸政见不合，早年积怨已深，手段极为下作。”
闻爷爷补充道：“这些世家盘根错节，势力庞大，行事往往不择手段。孩子，你问这些，是想……”
钱钱眼神冰寒，语气却异常平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让我们家破人亡，骨肉分离，这债，总要一笔一笔算清楚。”她抬起眼，“爷爷，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离开土坯房，钱钱径直去找了沈昭珩，将方才得到的几家信息告知了他。
“沈昭珩，帮我查清楚这几家如今在京市乃至全国的势力分布、核心成员、主要产业以及……他们见不得光的软肋。”钱钱的目光冷静得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越详细越好。”
沈昭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给我点时间。”
钱钱顿了顿，又从随身的包里（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厚厚一叠膏药，药香扑鼻。
“我这里是一万贴特效筋骨膏药。止痛化瘀、舒筋活络的效果极好，远非市面寻常药物可比。”钱钱将盒子推给沈昭珩，“想办法散出去，但只限于京市及其周边圈子流通，特别是……刚才提到的那几家及其关联人物经常光顾的场所。”
沈昭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自然明白钱钱的用意——这既是试探，也是布局。用这种难以拒绝的“好东西”悄然渗入对方的圈子，既能掌握部分人脉动向，或许还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量不小，只在高圈层流通，操作起来需要些巧劲，但我可以试试。”
就在这时，沈昭珩接到手下传来的另一个消息。他眉头微蹙，看向钱钱：“大志带来消息要出手一千瓶品质极高的‘人参养容丸’”，我担心大志和背后的人这样大手笔，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钱钱闻言，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坚定：“我知道可能是他。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走下去。我们不能永远躲藏，是时候适当显露一些锋芒，引蛇出洞，也好过这么被动。”
……
沈昭珩接着说:交易时间定在傍晚，还是老地方。
钱钱跟着沈昭珩提前抵达，隐蔽在远处。寒风呼啸，吹得干枯的枝桠呜呜作响。
不久，另一行人悄然抵达。为首的是一个身形清瘦、面容被厚围巾遮去大半的少年，但他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以及周身难以掩饰的与钱钱极为相似的气质，让钱钱的心脏猛地一跳——是元元！
几乎在同一时间，元元也若有所感，目光锐利地扫向钱钱藏身的方向。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血脉中的共鸣让彼此都瞬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姐姐！
弟弟！
巨大的激动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钱钱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沈昭珩轻轻按住肩膀。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只能用贪婪而克制的目光，远远地望着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
沈昭珩低声对钱钱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便主动向元元走去，以验货为名，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
“昨天有一批杀手摸到了艾家村，目标是她和你的爷爷。已被处理，但她让你务必保持冷静，暂时绝不能冒头，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沈昭珩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
元元闻言，眼神骤变，担忧和焦急几乎要溢出来，拳头猛地攥紧。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此刻相认，只会将危险引向对方。
交易过程简单迅速，双方都心不在焉。结束后，元元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暮色中。钱钱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直到眼眶被风吹得干涩发疼。
回去的路上，钱钱忍不住对沈昭珩有些埋怨：“你不该把遇袭的事告诉他，平白让他担心。”
沈昭珩驾驶着吉普车，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理性：“他有知情权。瞒着他，若他因不知情而贸然行动，反而更危险。让他知道深浅，才会更谨慎。”
钱钱沉默了，她知道沈昭珩说得有道理。
夜色深沉，一辆盖着篷布的卡车和沈昭珩的吉普车悄然驶入艾家村，停在了钱钱家院外。
听到动静的姚叔姚婶披衣出来，看到钱钱跳下车，又看到后面那辆满载的卡车，惊得目瞪口呆：“钱钱，这……这都是啥啊？哪来的？”
“姚叔姚婶，别担心，是过年用的年货和一些物资。”钱钱笑着安抚，随即对容砚和明谦道，“去把三伯家的萧城、萧郁，七伯家的萧清、萧澈都叫来，动静小点。”
很快，几个半大的少年郎都聚了过来，看到卡车里的东西，也都吓了一跳。
钱钱利落地指挥：“细粮两千斤，油二十桶，活鸡三十只，萝卜、茄子、苹果各五百斤，还有糕点、棉花三百斤，白菜辣椒五百斤，另外还有些烟酒茶和军大衣……时间紧，我们得赶紧分装，用牛车给各家送去。”
她顿了顿，看向几位少年：“萧清哥哥、萧澈哥哥，你们腿脚快，先去悄悄通知八家，让他们留个人在门口等着，千万别声张。容砚、二哥、萧城哥哥、萧郁哥哥，你们负责赶车，我们一起送。”
深冬的寒夜里，几个半大的少年和钱钱一起，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手电筒光，悄无声息地将粮食和物资分装上车。然后，一辆牛车悄默声地穿梭在艾家村的土路上。
每到一家门口，早已等候的家人迅速接过沉甸甸的粮食和温暖的棉花、鲜亮的果蔬，脸上无不洋溢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却又都默契地没有高声言语，只是对着钱钱和孩子们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亮。
“谢谢……谢谢钱钱……”
“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过年能吃上白面饺子了……”
寒冷的冬夜，因为这悄然而至的馈赠，变得温暖而充满希望。
等到所有东西分送完毕，天色已蒙蒙亮。孩子们拖着疲惫却充满成就感的身体回到住处，倒头便沉沉睡去。
钱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却并无睡意。姐弟重逢的激动、对未来的谋划、对暗处敌人的警惕，以及对眼前这小小村庄的责任，种种情绪交织在她心头。
这个年，注定不会平静。但无论如何，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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