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宗主寝宫的偏殿之内。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晚风穿过殿外古松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幽深。这里是苏夜特意为楚灵儿开辟的炼丹静室，与主殿那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旌摇曳的风暴中心隔绝开来。静室四壁铭刻着繁复的敛息符文，地面上勾勒着汇聚灵气的阵法纹路，中央则摆放着一尊造型古朴、暗蕴流光的九龙衔珠丹鼎。此刻，鼎炉未燃，室内却依旧弥漫着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淡淡药草清香，沁人心脾。
一个身着淡绿色罗裙的少女，正盘膝坐于丹鼎前的一个明黄色蒲团之上。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在静室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映照下，仿佛泛着温润的玉光。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最出色的匠人精心雕琢的瓷娃娃，带着未谙世事的纯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紧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显示出她正沉浸于深层次的悟道之中。
正是苏夜的四徒弟，身具万载难逢的“天生丹体”的楚灵儿。
此刻，她的身前，虚空悬浮着一本非金非玉、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的古朴丹经。书页无风自动，缓缓翻卷，一个个由纯粹精神力凝聚而成的玄奥丹道符文，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自书页上跃然而出，闪烁着或青或紫、或赤或金的微光，如同夏夜林间的萤火虫，活泼而有序地环绕着她翩跹飞舞，最终化作一道道细流，精准地没入她光洁的眉心识海。
她正在参悟师尊苏夜昨日亲手传下的那部据说源自上古、玄妙莫测的《太初衍帝丹经》。此经品阶高达帝阶，若是流传出去，足以在整个东荒大陆掀起腥风血雨。以她的天生丹体，对于丹道符文和药性灵理的领悟本就如呼吸般自然，往常一旦入定，便是物我两忘，神游太虚，与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
可是……
不知从何时起。一股股若有若无、奇异莫名的声响，开始如同狡猾的游丝，顽强地穿透了偏殿与主殿之间那层层叠叠、本应坚固无比的隔音与防护禁制，丝丝缕缕地、坚持不懈地钻进她的耳膜。
起初，那声音极其细微，模糊不清，仿佛是远山的雷鸣，又似是深海的暗涌。楚灵儿那沉浸在丹道海洋中的心神，只是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并未在意。她下意识地催动天生丹体对能量和气息的超凡感知，试图分辨其来源与性质。
“唔……”
楚灵儿的秀眉，轻轻蹙起，如同春风吹拂下微微荡漾的柳叶。她从那种深度入定、与道合真的玄妙状态中，被一点点、不容抗拒地惊扰了出来。心神再也无法保持绝对的澄澈与宁静，那丹经上流转的符文，似乎也失去了几分原有的灵动的韵味。
“这是……三师姐的气息……”她的小鼻子微微一动，如同寻找松露的小兽，轻易地就从那混杂的波动中，捕捉到了一缕极为熟悉的本源气息——那是属于三师姐沐曦的，独属于轮回仙体的、幽深晦涩、仿佛能牵引灵魂轮回往生的特殊波动。
“咦？”紧接着，楚灵儿发出一声轻咦，纯净无暇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困惑。“还有……师尊的……？”在那轮回气息的旁边，一股更加宏大、更加磅礴、仿佛源自天地未开之时的混沌本源气息，虽然极其内敛，但那至高无上的位格，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无误地被她感知到。
师尊和三师姐，这么晚了，在主殿做什么？难道……师尊在给三师姐开小灶，单独传授某种不为人知的无上道法？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楚灵儿的心湖中荡开了一圈圈带着酸涩的涟漪。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感悄然涌上心头。师尊偏心！明明我才是最小的徒弟，明明我炼丹也很努力，为什么只给三师姐开小灶？我也想要师尊给我单独传授更厉害的丹道法门啊！
她下意识地撅起了粉嫩如同樱花瓣的小嘴，那弧度足以挂上一个油瓶，显示着她内心小小的不开心与失落。手中的丹诀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环绕周身的丹道符文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绪的波动，光芒略显黯淡。
然而。
就在楚灵儿兀自沉浸在“师尊偏心”的小小怨念中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猛地从主殿的方向传来！那声音是如此巨大，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耳边炸开，又好似一尊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神，抡起了撼动星辰的神锤，狠狠地砸在了青云宗的山门之上！
整个偏殿，都随之剧烈地、肉眼可见地摇晃了一下！墙壁上铭刻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是禁制被强大能量冲击被动激发的征兆。连楚灵儿身前那尊沉重无比的九龙衔珠丹鼎，都发出了“嗡嗡”的震颤鸣音，鼎身表面流光急闪。
“呀！”楚灵儿吓得惊呼出声，小巧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用那双白皙柔嫩的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巴，一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美眸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恐与茫然。“发……发生什么事了？敌袭吗？”她的心脏如同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噗通噗通”狂跳不止，几乎要挣脱喉咙的束缚。
这绝非寻常的道法演练或气息碰撞所能产生的动静！
紧接着！
一股霸道绝伦、仿佛要熔炼天地、重演地水火风、将万事万物都归于原初混沌的恐怖气息，与另一股幽深晦涩、仿佛能贯穿生死界限、引动六道轮回、让诸天神魔都沉沦其中的轮回气息，如同两条被激怒的太古苍龙，在主殿之内轰然爆发，毫无保留地撞击在了一起！
轰！砰砰砰——！
无形的法则在激烈对撞，迸发出只有神魂才能感知到的、撕裂耳膜的尖锐爆鸣。能量浪潮如同海啸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外扩散，冲击着偏殿的禁制，发出“滋啦滋啦”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灼的味道，那是高浓度灵气被极致力量蛮横撕裂后产生的异象。
“师尊的混沌本源！和三师姐的轮回仙体！”楚灵儿对能量和气息的感知天赋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瞬间就清晰地辨认出了这两股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来源。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既是源于恐惧，也是因为那两股气息位阶过高带来的天然压迫感。
师尊……在和三师姐切磋道法？生死相搏吗？可是……哪家的切磋会是这般动静？这分明是大道本源的直接碰撞，是两种至高法则的正面交锋，凶险程度远超寻常斗法千百倍！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崩毁、身死道消的下场！
可是……
为什么在那大道轰鸣、法则碰撞的毁灭性巨响之中，还夹杂着一些……一些让她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本能地感到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的……奇怪声音？
那是三师姐沐曦的声音。
这声音与她平日里那清冷高傲、惜字如金的语调截然不同。此刻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在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欢愉之间反复横跳，被拉扯到了扭曲的境地。时而高亢入云，仿佛凤凰泣血，穿金裂石；时而低沉呜咽，如同幼兽哀鸣，惹人怜惜；时而像是承受着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在凄厉地、断断续续地哀嚎、求饶；时而又像是品尝到了超越生死、凌驾轮回的极致欢愉，在忘情地、肆无忌惮地呐喊、呻吟。
“师尊……不……不要了……”
“不……求求你……饶了……饶了曦儿吧……曦儿……曦儿知错了……”
“弟子……弟子再也不敢忤逆师尊了……”
断断续续的、充满了矛盾与挣扎、屈辱与渴望的求饶与呻吟，如同最诡异的魔音，穿透了层层禁制能量碰撞的噪音，无比清晰地、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楚灵儿的耳中，直抵她单纯的心扉。
轰！
楚灵儿的脑子，在这一刻，仿佛被那混沌气息正面击中，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所有的丹道感悟，所有的委屈与困惑，全都被这赤裸裸的、蕴含着无限暧昧与冲击力的信息洪流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腾”的一下，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又像是天边最绚烂的晚霞，几乎要滴出血来！连那白皙秀美的脖颈和精致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
这……这是……
这是在切磋道法？！
骗鬼呢！哪个正经师徒切磋道法会发出这种……这种羞死人的声音？！
她虽然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但并非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尤其是在二师姐涂山雅雅那个天生媚骨、行事跳脱的小狐狸精，平日里有意无意的、带着坏笑的“科普”和某些偷偷塞给她的、描绘着才子佳人、妖精书生的话本熏陶之下，她对某些隐秘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模糊而又让她羞于启齿的认知。
眼下这动静……这台词……这交织着痛苦与欢愉的呻吟……
分明就是……就是那些话本里隐晦提及的、阴阳交融、共参大道的……
双……双修啊！
“师尊……他……他竟然在和三师姐……做……做那种事情？！”楚灵儿的心，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活鱼，疯狂地跳动、挣扎，砰砰砰的声响几乎要震破她自己的耳膜。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小腹升起，窜遍四肢百骸，让她感觉浑身酥麻，手脚都有些发软。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自发地浮现出了一幕幕……让她羞得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旖旎而混乱的画面。那个平日里威严如九天神只、气质淡漠如遗世谪仙、令她敬畏有加甚至不敢直视的师尊……那个平日里清冷如万丈冰山、高傲如临世女帝、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的三师姐……他们……他们竟然……以这样一种最原始、最亲密、最颠覆她认知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不知廉耻！亵渎师长！罔顾人伦！”楚灵儿下意识地在心中啐了一口，用上了从话本里学来的最严厉的词汇，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荒唐的画面。小脸滚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她想抬起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失序的魔音。可是，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指本心的魔力，穿透了她肉体的阻挡，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她的双手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无法抬起。或者说，在内心深处，有一种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与探究欲，让她无法真正地去隔绝这声音。
更让她感到无比震撼和颠覆认知的是！
伴随着那一声声时而痛苦、时而欢愉的呻吟，三师姐沐曦的修为气息……竟然在以一种让她瞠目结舌、匪夷所思的速度，如同坐上了传说中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神鸟，疯狂地、毫无道理地暴涨！
她能清晰地“看”到——或者说，通过天生丹体对能量流动的极致敏感，“感知”到——主殿之内，沐曦的丹田气海和周身经脉之中，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变。
化神三重天巅峰！——这个原本属于沐曦的境界壁垒，在那股霸道绝伦的混沌本源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住，便轰然碎裂！
磅礴的精元与道则碎片融入沐曦的四肢百骸，她的气息瞬间突破瓶颈，悍然迈入——
化神四重天！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化神五重天！
化神六重天！
……
轰！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又是一道更为坚固的境界壁垒被混沌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垮！沐曦的气息再度飙升，直接达到了——
化神九重天大圆满！
“这……这怎么可能？！！”楚灵儿惊得直接从蒲团上跳了起来，一双美眸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她的小嘴张成了圆形，足以塞进一颗鸡蛋，脸上写满了荒谬与难以置信。
一晚上！不！严格来说，从她感知到异常动静开始，这才过去了多久？最多不过两三个时辰！三师姐的修为，竟然就跟凡人点燃了窜天猴一样，不，比那还要快上千百倍！连续不断地、势如破竹地突破了六个小境界？！直接从化神中期一路飙升到化神巅峰，距离那无数修士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洞虚之境，仅有一步之遥！
这……这是什么修炼速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算是把整个东荒大陆所有宗门库存的灵丹妙药、天地奇珍都搜刮过来，让她当糖豆一样毫无节制地吃下去，也绝对不可能产生如此恐怖的效果！是药三分毒，能量需要炼化，道则需要感悟，肉身和神魂需要适应……这一切的常识，在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
楚灵儿彻底懵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修炼观，在这一刻，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濒临崩溃。
她身为天生丹体，对能量的感知、流转、质与量的变化，最为敏锐不过。她能清晰地“看”到，一股股精纯至极、凝练至极、霸道至极的混沌本源能量，正如同决堤的九天银河，被师尊苏夜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灌注、冲刷进了三师姐沐曦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乃至神魂识海！
而三师姐那原本也算强横的轮回仙体，在这股远超承受极限的混沌本源冲刷之下，正经历着一种堪称残酷的洗礼。她的经脉被撑开、撕裂，她的窍穴被震荡、嗡鸣，她的道基甚至在那混沌与轮回两种至高法则的碰撞下，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然后，下一刻，那混沌本源中蕴含的无穷生机与造化之力，又会将其瞬间修复、弥合，并且变得更加宽阔、坚韧、通透！
撕裂，碾碎，然后……重塑！
每一次痛苦不堪的撕裂与重塑，她的道基就被夯实一分，如同千锤百炼的神铁！每一次濒临极限的破碎与愈合，她的肉身与神魂就对大道法则亲和一分！而她的修为境界，就在这一次次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中，如同坐了火箭般，毫无滞涩地向上疯狂暴涨！
那听起来无比痛苦、令人心生怜惜的呻吟，根本……根本就不是因为单纯的痛苦！至少不全是！那其中，分明夹杂着一种……一种身体和灵魂，在承受着超越极限的、磅礴能量灌注时，所带来的、难以言喻的、痛并快乐着的极致体验！是一种灵魂都在颤栗、都在欢鸣的极致升华！
“原来……原来双修……竟然……竟然有这么大的好处？！竟然能让人……的修为提升得如此之快？！”楚灵儿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重塑！她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完全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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