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捏着玻璃杯的手顿了顿,看着里面翻涌的酒液慢慢染上暗红,像揉碎的晚霞沉在杯底。马坤凑过来时带起的风里,还裹着他身上那股没散尽的古龙水味,和酒气混在一起,有点冲鼻。
“红的?”马坤的声音里带着点怯,手指在杯沿敲了敲,“这颜色看着……不太吉利啊。”
林默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了圈:“红才对路。”他拿起旁边的空杯,倒了半杯凉白开,“家师说寒松根性烈,得用高度酒逼出药效,这红色是根球里的活性成分溶开了,越红,说明药性越足。”
他仰头喝了口凉白开,故意让马坤看见他喉结滚动的弧度——这是谢清澜教他的“定心术”,面对犹疑的人,自己先表现得坦荡,对方才容易放下戒心。
果然,马坤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动了动,喉结也跟着滚了滚:“你倒是不怕……”
“怕什么?”林默笑了笑,拿起那杯红色酒液,自己先抿了一口。苦味瞬间炸开,像吞了口碎冰碴子,从舌尖一直凉到胃里,但后劲却带着点奇异的暖,顺着喉咙往下爬,“家师泡过三十年的寒松酒,说这苦味是‘收’,能把散出去的气往回拽。”
马坤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见他确实没什么异样,才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酒液沾到嘴唇时,他猛地皱起眉,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这味儿……比中药还苦。”
“苦才入肾。”林默放下自己的杯子,“你之前总说腰眼发空,就是气散得太厉害,这苦味能像根线,把散出去的气一点点收回来。”他指了指窗外,“就像寒松的根,看着扎在土里不起眼,却能把养分往深里拽,不然怎么在石缝里活几十年?”
马坤咬了咬牙,仰头灌了大半杯。酒液滑过喉咙时,他脸都憋红了,咳嗽了两声才缓过来:“娘的,这比黄连还狠!”
“忍着点。”林默递给他块陈皮糖,“含着能缓点。记住,喝完别洗澡,别碰热水,就躺床上捂着,让药性往骨头缝里钻。”他收拾起桌上的根球残渣,用锡纸包好,“这玩意儿得放冰箱冻着,明天我再来给你泡新的。”
马坤含着糖,含糊地点头:“行……你说啥就是啥。”苦味还在舌尖打转,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腰眼处好像真的泛起一丝暖意,像揣了个小暖炉。
林默拎着残渣出门时,走廊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他摸出手机想给谢清澜报个信,屏幕却先跳出条消息,是王舒发来的:“马公子那边怎么样了?我炖了银耳莲子汤,要不要带点过来?”
他脚步顿了顿,回了句:“刚喝了药,今晚不用。明早我过去拿,给马坤当早饭。”
走到楼下,夜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把嘴里残留的苦味冲散了些。林默抬头看了眼马坤卧室的灯,亮得很,像颗悬在黑夜里的星星。他想起谢清澜说的“药三分毒,治七分病”,突然觉得这寒松根就像马坤这人,看着扎手,用对了地方,倒也能派上用场。
骑电动车往酒庄走时,路过“老地方”糖水铺,张姨还在收摊。“小林,今天怎么没带罐子来?”她笑着问,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刚炖好的雪梨膏,给你装了点。”
林默接过来,桶身温温的:“谢张姨。”
“谢啥。”张姨擦着桌子,“你师父当年总说,做生意跟熬糖水一样,急不得。你这性子,倒比你师父稳当。”
林默笑了笑没接话。保温桶里的雪梨膏甜丝丝的,混着晚风里的桂花香,把刚才那股子药苦味彻底压下去了。他想,或许谢清澜说得对,苦药得配甜汤,就像硬脾气得配软心肠,这样日子才能熬得有滋有味。
回到酒庄时,谢清澜还在酒窖里忙活。橡木桶一排排立着,像沉默的巨人。“回来了?”她头也没抬,手里正往坛子里装新酿的梅子酒,“马坤那边反应咋样?”
“喝了半杯,说苦得要命,但腰眼暖了。”林默把锡纸包递给她,“残渣你看看还有用没。”
谢清澜接过包,凑近闻了闻:“嗯,药性出得挺足。”她往坛子里撒了把冰糖,“明天泡的时候少放半两酒,他体质虚,太烈了扛不住。”
林默靠在桶上,看着她用木勺搅拌酒液,梅子的酸香混着酒香漫出来:“你说,这寒松根要是用来酿酒,会不会好喝?”
谢清澜抬眼看他,眼里闪着笑:“想啥呢?这玩意儿苦得能掉眼泪,酿酒得加三斤糖才压得住。”她舀了勺梅子酒递过来,“尝尝这个,刚酿的,甜口的。”
酒液滑进喉咙,带着点酸,甜得正好,把最后一点苦味彻底冲没了。林默咂咂嘴:“还是这个好。”
“那是。”谢清澜盖上坛盖,“药是治病的,酒是养心的,可不能弄混了。”她擦了擦手,“明天早上去马坤那儿,记得把那坛‘松安’带上,给他当醒酒汤。”
林默点头应着,心里却在想,或许哪天可以试试,用寒松根泡点甜酒,苦中带甜,说不定别有风味。就像马坤那性子,要是能掺点王舒的软心肠,说不定也能从刺头变成个靠谱的人。
夜风从酒窖的气窗钻进来,带着外面的桂花香。林默摸了摸怀里的保温桶,雪梨膏还温着,像揣了个小太阳。他想,今晚马坤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明天醒来,大概就不会觉得那药有多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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