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鼋邪神伏诛,其庞大的残骸裹挟着最后逸散的污秽气息,缓缓沉入幽深的泽底,只留下圈圈涟漪,很快便被流动的湖水与未散的薄雾抚平。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疯狂怨念与浓烈煞气,也随之消散大半,虽然依旧阴冷潮湿,却少了几分致命的威胁。
小船之上,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徐福瘫坐在船板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方才催动丙丁神雷符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四名禁卫虽依旧持刃警戒,但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看向林辞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敬畏。月姬默默调息,律法微光在周身流转,修复着方才硬抗邪神冲击带来的些许暗伤,她望向林辞的背影,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一丝波澜悄然荡开。
林辞独立于那片半淹的青石遗迹之上,缓缓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与近乎枯竭的力量。方才那凝聚了所有底牌的混沌光球,几乎抽干了他,但效果也是显着的。不仅摧毁了寂灭之种,净化了邪神,更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融合与运用,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
他目光投向煞鼋邪神出现的方向,也是山河图残片感应最为炽烈之处。邪神虽除,但引动它、污染它的根源尚未查明。那深处,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许就与九州鼎相关。
“徐先生,可能感应到前方状况?”林辞跃回船头,问道。
徐福强打精神,再次拿起罗盘,仔细感应,脸上露出一丝惊疑:“先生,前方……前方那片区域的能量异常复杂!邪神虽死,但其盘踞之地的阴煞淤积并未完全散去,然而……然而在那浓郁的阴煞深处,似乎……有一股极其古老、极其纯正的皇道龙气与镇压之意在与之对抗!就像……就像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孤灯,虽微弱,却顽强不灭!”
皇道龙气?镇压之意?
林辞心中一动,这描述,与九州鼎的特性何其相似!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林辞眼神锐利,“邪神盘踞于此,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杀戮,更是为了……压制或者侵蚀那深处的存在!”
他不再迟疑,命令小船继续向着感应方向前进。越是深入,周围的雾气反而渐渐稀薄,但光线却愈发昏暗,仿佛进入了某种永恒的黄昏。水色变得如同墨玉,深不见底,水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断裂的石柱和倾颓的雕像残骸,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水垢与藻类,依稀可见古老的纹饰,风格与外围的青石遗迹一脉相承,但规模更加宏大。
终于,在穿过一片如同水中石林般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那是一片巨大的、半淹没在水中的宫殿群废墟!
残破的宫墙高达数丈,由巨大的白色玉石(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灵玉)垒砌而成,即便饱经水蚀,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莹润光泽。坍塌的殿宇楼阁依稀可见昔日的宏伟,巨大的梁柱斜插在水中,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夔牛等神兽图案,充满了上古的蛮荒与威严气息。更令人心惊的是,许多建筑上都残留着巨大的爪痕、撞击坑洞,以及……一种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散发着微弱寂灭气息的暗红色斑驳痕迹!
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而交战的一方,显然就是那寂灭之力!
“这……这是……禹皇行宫?!传说中禹王治水,曾于云梦泽畔驻跸,难道就是此地?!”徐福激动得声音发颤,作为方士,他对这些上古传说最为热衷。
林辞缓缓点头,他能感受到,这片废墟之中,弥漫着一股悲壮而不屈的意志。那皇道龙气与镇压之意的源头,就在这片废墟的最深处!
小船沿着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如今已半淹于水中的宽阔甬道,缓缓驶入废墟内部。两侧是倾颓的宫室,寂静无声,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山河图残片的感应在此地达到了顶峰,甚至开始微微发烫,指向废墟中心的方向。
随着深入,众人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些身披古老石甲、手持青铜兵刃的石像,保持着战斗的姿态,凝固在宫殿内外,它们身上同样布满了战斗的痕迹与暗红色的腐蚀斑块,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守护着什么。这些石像并非死物,林辞能感觉到它们内部残留着微弱的守护意念,只是能量近乎枯竭。
终于,小船抵达了废墟的核心。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地面由黑白两色的巨石铺就,构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虽部分已被淤泥和积水覆盖,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玄奥道韵。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九层的白玉祭坛!
祭坛保存相对完好,每一层都雕刻着不同的山川地理、日月星辰以及先民劳作祭祀的场景。而在祭坛的最顶端,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尊三足两耳、通体散发着朦胧青光的青铜大鼎的虚影!
这鼎影并非林辞在地底见过的任何一尊,其样式更加古朴,鼎身之上,铭刻着“荆州”两个巨大的上古鸟篆文!鼎口氤氲着如同云霞般的青色气流,散发出浩瀚的皇道龙气与镇压四方的无上伟力!
然而,此刻这尊“荆州鼎”的虚影,却显得极其不稳定!一道粗大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能量锁链,从广场边缘的阴影中伸出,死死地缠绕在鼎身之上,不断侵蚀着青光,试图污染其本源!那暗红色锁链的尽头,连接着广场边缘一个不断旋转的、由寂灭符文构成的小型漩涡!
正是这个漩涡和锁链,在源源不断地抽取、污染着荆州鼎的力量,并引动了整个云梦泽的阴煞之气,催生出了之前的邪神!
“果然如此!它们的目标是九州鼎!”林辞眼中寒光爆射。寂灭之力无法直接摧毁这代表文明根基的神器,便采用污染、侵蚀的方式,妄图将其转化为毁灭的帮凶!
“必须斩断那锁链,净化鼎身!”月姬清冷的声音带着决然,她已感受到那寂灭漩涡对律法秩序的强烈排斥与侵蚀。
就在这时,那寂灭漩涡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靠近,猛地加速旋转!缠绕在荆州鼎上的暗红锁链骤然收紧,鼎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青光急剧闪烁!同时,漩涡之中,数道凝练的、带着纯粹“终结”意志的苍白光束,如同毒蛇出洞,射向林辞等人!
“小心!”
月姬瞬间结印,律法光墙再现,挡在众人身前!
“噗噗噗!”
苍白光束撞在光墙上,竟发出腐蚀般的声响,光墙迅速黯淡!这些光束蕴含的力量,远比之前邪神的攻击更加精纯、更加接近寂灭本源!
林辞知道不能再等!他纵身而起,避开光束的直击,直扑那寂灭漩涡!手中星火再次凝聚,化作利剑,斩向那束缚荆州鼎的暗红锁链!
“铛!”
星火之剑斩在锁链上,竟爆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锁链极其坚韧,且蕴含着强大的反震之力与寂灭侵蚀,林辞的星火竟一时难以将其斩断!反而那锁链上传来一股冰冷的吸力,试图吞噬他的星火!
与此同时,那寂灭漩涡中,再次凝聚出更多的苍白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林辞!月姬勉力支撑的光墙已然岌岌可危!
徐福见状,急忙将剩余的所有辅助性符箓打出,金光、清风、甘露……各种增益效果笼罩在林辞身上,稍稍缓解了他的压力。四名禁卫也奋力将弩箭射向漩涡,虽效果甚微,却也分散了其部分注意力。
“这样下去不行!”林辞心念电转,这寂灭漩涡与地脉深处的核心相连,能量近乎无穷,硬拼消耗,己方必败!
他的目光扫过那苦苦支撑的荆州鼎虚影,又看向脚下那巨大的太极八卦广场,一个念头闪过。
禹皇遗迹,太极八卦,镇压之力……或许,可以借力!
他猛地降落在那太极图的中央,双足踏定阴阳鱼眼!玉玺之力全力运转,不再攻击锁链,而是尝试与这整个广场,与这片禹皇留下的镇压阵法,进行沟通与共鸣!
“煌煌禹迹,昭昭天命!晚辈林辞,承文明薪火,今遇邪祟侵扰圣器,恳请先贤遗泽,助我一臂之力!”
他将自身玉玺那“承天受命”的意蕴,以及对抗寂灭、守护文明的坚定信念,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的太极图中!
起初,阵法毫无反应,仿佛早已在岁月与战火中沉寂。
但随着林辞那精纯的文明本源之力与不屈意志的持续灌注,那沉寂了万古的太极八卦图,终于……亮了!
微弱的、最初只是阴阳鱼眼处的两点毫光,随即迅速蔓延至整个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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