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颤抖的手抓住那枚丹药，看也不看便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却强韧的药力瞬间散开，如同在最汹涌的洪流中打下了一根根坚固的桩基，护住了他几近崩溃的经脉和丹田，疼痛骤减。他不敢怠慢，立刻依言盘膝坐下，竭力收敛心神，尝试引导那依旧磅礴的灵气按照身体本能的路线运转。
飞梭则以一种恒定的速度，航行在这片仙家洞天之内。
舷窗外，景象光怪陆离，远超想象。巨大的仙山悬浮于云海之上，瀑布如同银河倒挂，轰鸣着坠入无底深渊。奇禽异兽穿梭于霞光之间，发出清越或雄浑的鸣叫。一座座宏伟的宫殿群依山而建，琉璃瓦在某种不知名光源的照射下流淌着七彩宝光。偶尔能看到一道道剑光或奇特的飞行法器划破长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浓郁成实质的灵气化作各色霞霭，缭绕在山峦宫阙之间，呼吸一口，都抵得上在地球苦修许久。
这里的一切，都宏大、瑰丽、秩序井然，却又透着一股子冰冷的、非人间的疏离感。
不知过了多久，曜阳才勉强将体内狂暴的灵气初步驯服，丹田内的那缕暖流壮大了数倍，变得更加凝实，缓缓自行运转，不断吸收着周围无所不在的灵气。他长长吁出一口带着灵光的浊气，缓缓睁开眼。
飞梭正缓缓降低高度，下方是一片极为广阔的汉白玉广场。广场上人头攒动，怕不下数千之众，皆是年轻男女，穿着各异，有的华贵，有的简朴，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或强或弱的灵气波动。
显然，这些都是此次灵潮复苏后，从各方世界招收来的新弟子。
飞梭无声地降落在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舱门滑开，凌清雪看也没看曜阳，率先走了出去。
曜阳连忙起身跟上，脚步还有些虚浮。踏入广场的瞬间，更加浓郁精纯的灵气包裹而来，让他精神一振，同时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了过来。
大部分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凌清雪身上，带着敬畏、好奇，甚至爱慕。但更多的目光，则是落在他这个从明显规格极高的飞梭上下来、却衣着寒酸、灵气波动也微弱得可怜（相对而言）的“关系户”身上。
那些目光变得复杂，充满了探究、不屑，以及毫不掩饰的嫉妒。
“啧，又是哪个修真家族塞进来的废物？居然劳烦清雪师姐亲自去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来自不远处一个穿着锦袍、摇着一把玉骨扇的青年。
“炼气一层？怕是刚觉醒吧？这种资质也能进内门？真是笑话！”另一个方向，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的少年抱着胳膊，冷哼道。
“看他那穷酸样，怕是走了狗屎运，不知怎么被清雪师姐看上了吧？”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嗡嗡作响的苍蝇。
曜阳抿紧嘴唇，目不斜视，只是沉默地跟在凌清雪身后。这里的灵气环境远超地球，但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似乎并无不同。
凌清雪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广场前方一座高台。高台上站着几名气息渊深如海、穿着九霄仙宗制式袍服的中年人或老者，显然是此次负责招收弟子的宗门执事或长老。
她走到台前，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然后侧身让出半步，将曜阳显露出来，声音清冷平淡：“长老，人已带到。先天道体，评级……甲上。”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在附近的人群中炸开！
“甲上？！” “开什么玩笑？就他？” “先天道体？那种传说中的资质？” “清雪师姐不会是看错了吧？”
原本的不屑和嫉妒，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取代，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曜阳身上，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高台上，一位为首的白须老者原本半阖的眼眸骤然睁开，精光四射，落在曜阳身上。那目光仿佛带有实质的重量，让曜阳呼吸一窒，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片刻后，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缓缓抚须，点了点头：“果然是先天道体，灵光纯粹，根基天成……虽修为低微，但潜力无穷。清雪师侄，你立下一功。”
凌清雪微微躬身，并未多言。
老者目光转向曜阳，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严：“孩子，你既入我九霄仙宗，便需恪守门规，勤修不辍，莫要辜负了这份天资。先去那边测灵石碑，核定具体品级，以便分配洞府与资源。”
他指了指高台旁侧，那里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巨大黑色石碑，碑面光滑，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透明晶石。此刻正有一名新弟子将手按在碑座的一个掌印凹槽内，碑顶的晶石随之亮起黯淡的土黄色光芒，显示出“戊下”二字，那弟子顿时面如死灰。
“下一个！”旁边一名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喊道。
人群涌动，测试继续进行，光芒有亮有暗，品级有高有低，引得阵阵惊呼或叹息。
凌清雪对曜阳示意了一下，便不再管他，自顾自走到高台一旁静立，仿佛任务已完成。
曜阳深吸一口气，压下被万众瞩目的不适感，走向那测灵石碑。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
终于轮到他。他伸出手，按照指示，将手掌按入那冰凉的掌印凹槽之中。
就在他手掌按实的瞬间——
异变陡生！
测灵石碑猛地一震，碑顶那硕大的透明晶石非但没有亮起预想中的璀璨光芒，反而骤然变得漆黑如墨！紧接着，一道道细微却狰狞的裂纹，以晶石为中心，如同活物般向着整座石碑飞速蔓延！
咔嚓！咔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怎么回事？！” “测灵石碑……裂了？！” “他干了什么？！”
人群哗然，连高台上的长老和执事们都霍然变色，猛地站起身！
曜阳自己也懵了，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发现手掌如同被牢牢吸附在凹槽之中，根本无法动弹！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庞大到无法形容的诡异吸力，正通过他的手掌，疯狂抽取着他体内那缕先天灵力，甚至……是他的生命力！
碑顶那变得漆黑的晶石深处，一点幽暗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站在不远处的凌清雪，一直淡漠的脸上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她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不可能！这是……湮灵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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