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刚走出宿舍楼，天空就压下一层灰。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没多想，把包往肩上一甩，快步往校门口走。
她和沈墨渊约好了去日料店吃饭，这顿饭是她赢来的——他说好要请，她可不会客气。
路上人不多，风有点凉。她拉了拉外套领子，低头看手机，朋友圈安静得反常。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现在像是被人一键删除，谁都不提了。
她其实松了口气。
走到校门口时，沈墨渊还没到。她站在屋檐下等，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刷着没什么新意的短视频。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沈墨渊下车，手里撑开一把黑伞。他快步走过来，把伞移到她头顶。
“下雨了。”他说。
她这才注意到，细雨已经落了下来，打湿了她的发尾。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准时？”她偏头看他，“就不能晚点，让我多等会儿？”
“不想让你等。”他声音很平，却让她心里一软。
两人并肩往前走，伞不大，靠得太近会撞肩膀，离远了又淋雨。最后她干脆往他那边挪了半步，手臂贴着他外套的布料，暖的。
“陆羽今天找你了？”她突然问。
“嗯。”他点头，“在校门口碰见的。”
“他还说了什么？”
“就那句‘好好待她’。”他顿了顿，“然后走了。”
她笑了笑：“他挺酷的。”
“是挺酷。”沈墨渊也笑了下，“比我当年强。”
她斜他一眼：“你当年怎么了？”
“我追你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说。”他坦白，“只能跟着你走，看你进教室，再绕到后门偷偷看一眼。”
她愣住，随即笑出声：“真的假的？你这种高冷人设还能干这种事？”
“真的。”他耳尖有点红，“有一次被你室友看见了，问我是不是迷路。”
她笑得更厉害，差点踩进水坑。
他伸手扶了她一下，掌心贴在她胳膊上，很快松开。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她问。
“记得。”他说，“戏剧社招新，你穿白裙子上台自我介绍，说完‘我喜欢被喜欢的感觉’，全场男生鼓掌。”
她脸一热：“那句话太中二了！谁让你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你说完就笑了一下。”他看着她，“眼睛弯成那样，我就……走不动了。”
她心跳慢了一拍，嘴上却不服输：“那你也不早点表白，非得等我被一堆人追，才跑出来认领？”
“怕你嫌我闷。”他低声，“也怕你只是随口一说，不喜欢认真的人。”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雨越下越大，伞沿滴水，一串串砸在地上。
“我现在告诉你。”她说，“我喜欢认真的人。特别喜欢。”
他望着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像夜里忽然亮起的灯。
他们继续往前走，谁都没再开口。
到了餐厅，服务员带他们坐下。位置靠窗，外面是小片庭院，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连成帘子。
菜单递过来，她翻了两页，抬头看他：“你想吃什么？”
“你点。”他说，“我都行。”
她撇嘴：“每次都说都行，真让人头疼。”
他笑：“那你头疼我也不会改。”
她瞪他一眼，开始点菜。
刚点完，手机响了。是林悦的朋友圈更新。
一张照片，行李箱放在车站地上，配文：再见，不回头。
她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她转专业的事定了。”她说。
“听说了。”他点头，“纪检部批了。”
“你觉得她是真的放下了吗？”她问。
“我不知道。”他说，“但只要她不再靠近你，我就不管她心里想什么。”
她抬头看他：“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凶的。”
“我不是吃醋。”他皱眉，“我是不信任她。”
“行行行，你不吃醋。”她笑，“反正你现在只看我一个人，对吧？”
“对。”他直视她，“从头到尾，只有你。”
她心里甜甜的，低头喝了一口温水。
菜陆续上来，她夹了块三文鱼放进他碗里：“尝尝这个，据说很新鲜。”
他吃了，点头：“不错。”
“你别光点头啊。”她不满，“得多夸我两句，我可是为你挑的。”
“很好吃。”他看着她，“因为你选的。”
她翻个白眼：“油嘴滑舌。”
“我说实话。”他放下筷子，“就像那天发合照，你说是为了气别人。但我知道，你是怕我难堪。”
她一怔。
“你总觉得自己要保护我。”他声音低了些，“可我也想保护你。我不想你一个人扛事，不想你为了我跟全世界对抗。”
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
“所以以后别这样了。”他说，“有事叫我，吵架也行，生气也行，但别自己憋着。”
她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吃完饭，雨还在下。
他们站在门口等雨小一点。她靠在墙边，看着外面泛光的地面。
“今天算不算考验？”她忽然问。
“什么考验？”
“真心啊。”她歪头看他，“这么多事闹完，你没跑，我没退。是不是说明我们过得了关？”
他想了想：“如果这是考验，那我觉得——早过了。”
“什么时候？”
“你发合照那天。”他说，“你愿意站出来承认我，我就知道，你是真的要跟我走下去。”
她眼睛亮了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他看着她，很久，才说：“你被陆羽拦住那天，我看到你拒绝他的样子。不是敷衍，不是犹豫，是很坚决地说‘我有男朋友了’。那一刻，我就确定了。”
她鼻子有点酸。
“所以你看。”他轻声，“我们早就通过考验了。”
她笑了下，靠在他肩上。
“那以后还有没有别的考验？”她问。
“有。”他说，“但我不怕。只要你还在，什么都能过。”
她正要回话，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快递通知。
【您的包裹已送达校门口智能柜，请及时领取。】
她皱眉：“我没买东西啊。”
“看看是谁寄的。”他说。
她查了订单，寄件人一栏写着：匿名。
“该不会是恶作剧吧？”她嘀咕。
“我去拿。”沈墨渊说，“你在店里等。”
“不行。”她摇头，“一起去。”
外面雨没停，他们共撑一把伞，往校门口走。
路上她一直盯着手机看那个快递信息，总觉得哪里不对。
到了智能柜，她输入取件码。
柜门弹开。
里面是个白色盒子，没贴任何标签。
她拿出来，轻轻打开。
盒子里没有东西。
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展开。
上面写着一行字：
【你说你喜欢认真的人。可你知道他骗了你什么吗？】
她手指一抖，纸条差点掉落。
沈墨渊接过，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谁寄的？”她声音有点哑。
“不知道。”他把纸条收进口袋，“别看这种东西。”
“上面说你骗我。”她抬头看他，“你骗我什么了？”
“没有。”他直视她，“我从来没有骗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想找出一点闪躲。
但她没有。
“我相信你。”她说。
他松了口气。
“但你要告诉我。”她握紧他的手，“如果有什么事，现在就说。我不想以后从别人嘴里听见。”
他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所有事，都当面说清楚。”
她靠在他怀里，雨声在耳边响成一片。
他们站着没动。
直到远处传来关门的声音，像是有人离开。
她抬起头，看向巷口。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收起伞，走进另一条街。
她没看清脸。
“刚才那个人……”她喃喃。
沈墨渊顺着她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的路面。
“别管了。”他说，“我们现在只需要彼此相信。”
她点点头，把头埋进他胸口。
雨还在下。
口袋里的纸条边缘被雨水浸湿，字迹开始晕开。
她说：“下次谁再想搞事，直接报警。”
他笑：“好，听你的。”
她拉着他往回走，步伐比来时重了些。
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下。
“你还记得高中时那个传言吗？”她问。
“哪个？”
“说你有个白月光。”她看着他，“林悦一直拿这个说事。”
“那是误会。”他皱眉，“我和她只是朋友。”
“我相信。”她说，“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瞒着我？”
他看着她，很久，才开口。
“从来没有。”他说，“从我认识你那天起，眼里就只有你一个。”
她望着他，终于笑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
路灯亮起，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她的鞋踩进一个小水洼，溅起水花。
他伸手揽住她腰，把她往里带了带。
她没说话，只是抓紧了他的袖子。
他们走得很慢。
像要把这一段路，走得更久一点。
远处教学楼的钟敲了七下。
她忽然想起什么。
“明天社团聚餐。”她说，“你记得叫上陆羽。”
“记住了。”他答。
她点点头，靠得更近了些。
雨还在下。
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一缕一缕。
他抬手，轻轻把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
指尖碰到她耳朵，有点凉。
她仰头看他。
两人对视一秒。
他低头，吻了她额头。
很轻，像雨落下来的第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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