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亮起的瞬间，全场安静了一秒。
画面是模糊的监控视角，时间显示为三天前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两个身影在创业园三楼办公室里翻找文件，其中一个背影穿着浅粉色连衣裙，正是姜悦兮。
人群开始骚动。
“这不是她吗？”
“还说林悦诬陷她，结果自己也在偷偷收集证据？”
“这算什么，贼喊捉贼？”
台下议论纷纷，姜悦兮站在台阶中央，手心发烫。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视频被剪辑过，前面一段完全被删了，只留下她们拿资料的画面。
主持人也愣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流程。
就在这时，沈墨渊走上台，步伐很稳。他没有看大屏幕，而是直接站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这段视频不完整。”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传遍全场，“真正的起因是有人伪造财务记录，试图陷害他人。我们是在取证。”
台下有人冷笑：“你说不完整就不完整？有本事放出全部记录啊。”
沈墨渊从口袋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连接主控台。画面同步播放——这次是从头开始：林悦和表哥在店里密谈，如何做假账、转移资金、再嫁祸给竞争对手。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原始数据已经提交给校方和税务部门。”他语气平静，“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原本质疑的声音慢慢消失。
姜悦兮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他。他侧脸线条紧绷，像是压着火气。
舞会结束后，两人走出礼堂。
夜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很多次。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插U盘？”她问。
“因为不需要。”他说，“真相不该靠交换秘密来维持。”
她低头笑了笑，“你还真高冷啊。”
他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台上那么多人盯着，脸都没白一下。”
“我怕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她仰头，“不然岂不是输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回到宿舍楼下，她转身想道别，却发现他一直站着没走。
“怎么了？”
“明天你爸要来学校。”他说。
她一愣，“我爸？来干嘛？”
“说是突击考察你的大学生活。”他顿了顿，“早上八点到，行程安排得很紧，包括见室友、查食堂、旁听你一节课，还要去创业项目组看看。”
她瞪大眼，“这是查女儿还是查卧底？”
“可能都有。”他嘴角微扬，“他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说要‘顺便’见见我。”
她反应过来，“等等，他是冲你来的吧！”
“也许。”他神色不变，“毕竟我是你男朋友，他总得看看是不是配得上他女儿。”
她轻轻踢他鞋尖，“你就不能谦虚点？”
“我说的是事实。”他看着她，“你爸应该挺严格的。”
“何止是严格。”她叹气，“高中时我晚归十分钟，他能打电话把班主任叫起来问情况。大学报到那天，他亲自来送，还在宿舍楼外站了半小时，确认我没有被陌生人跟踪才走。”
“所以这次突然来，你是真吓到了。”
“谁不吓啊！”她压低声音，“他还特别注重细节，比如吃饭要看食材新鲜度，坐椅子要检查有没有灰尘。上次我妈请客，他吃完饭顺手摸了下碗底，发现有一点水渍，当场让服务员重新洗了一遍。”
沈墨渊点头，“那我明天穿正式点。”
“你还不了解他。”她抓住他手腕，“他最讨厌表面功夫。你要是西装革履地迎上去，他反而会觉得你在装。”
“那我穿什么？”
“就平时那样就行。”她说，“干净、简单，别太刻意。还有，别主动说话，等他问你才答。他喜欢观察人。”
“记住了。”
“最重要的是——”她认真看着他，“别笑得太明显。他觉得笑得太轻松的人不可靠。”
他挑眉，“我不常笑。”
“你对我笑的时候可多了。”她小声嘀咕。
他低声道：“那是因为你。”
她耳根发热，推了他一下，“快回去睡觉吧，明天别迟到。”
“不会。”他后退一步，“晚安。”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喂。”
“嗯？”
“你要是表现得好，我请你吃我妈做的红烧肉。”
他看着她，“值得期待。”
第二天清晨七点，姜父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黑色轿车停在校门斑马线前，车门打开，一双皮鞋先落地，接着是笔挺的西裤和深灰色风衣。他个子很高，走路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节拍上。
保安敬礼，他点头回应，目光扫过校园全景。
第一站是女儿的宿舍楼。
宿管阿姨刚开门，他就递上证件，说明来意。阿姨一看是学生家长，态度热情，请他进休息区坐。
“不用了。”他说，“我想先看看楼道卫生。”
说完，他沿着楼梯往上走，手指轻轻划过扶手，查看是否有积灰。走到三楼拐角，他停下，弯腰捡起一小片掉落的树叶。
“这个要及时清理。”他对赶来的楼长说，“落叶带湿气，容易滋生细菌。”
楼长连忙记下。
接着他去了食堂。
早餐时段刚开始，他排队打了份粥和小菜，坐下吃了一口。随即招来经理。
“咸了。”他说，“而且油条炸过头，口感偏硬。学生早上时间紧，吃这样的早餐会影响一天状态。”
经理额头冒汗，连声答应整改。
七点四十分，他走向教学楼。
姜悦兮已经在教室外等着，心跳有点快。她特意穿了件素色毛衣，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乖巧不少。
沈墨渊站在她旁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平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看见父亲一步步走近。眼神锐利，面容严肃，和视频通话时一样不容亲近。
“爸。”她小声叫人。
姜父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移到旁边的沈墨渊。
“你就是沈墨渊？”
“是。”他上前一步，声音平稳，“叔叔好。”
姜父上下打量他几秒，没说话，转头看向教室。
“今天第一节 是经济学原理，对吧？”
“是。”姜悦兮回答。
“进去吧。”他迈步往前，“我旁听。”
三人一同入座。教室本就不大，多出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同学们都有些好奇。
课程开始后，姜父坐姿笔直，偶尔记笔记，偶尔看向讲台。中间教授提问，沈墨渊举手回答，逻辑清晰，用词准确。
姜父看了他一眼，没表态。
课后，他带着两人去了创业园。
项目组办公室刚开门，几个成员正在整理资料。姜父进去后，直接走到电脑前，问他们最近的资金流向和合作进展。
有人紧张得说话结巴，他也不催，只是静静听着。
最后，他转向沈墨渊。
“你是负责人之一？”
“是。”沈墨渊说，“主要负责对外联络和资源对接。”
“听说你们上周解决了税务问题？”
“是林悦表哥的店涉及虚假申报，我们提供了线索。”
姜父点头，“手段干净吗？”
“所有证据合法获取，全程有记录。”沈墨渊拿出备份文件，“您可以随时调阅。”
姜父翻开看了看，合上。
“不错。”他终于说了第一个肯定词。
中午，他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家常菜馆，点了四个菜。
吃饭时，他忽然问沈墨渊：“你家里什么情况？”
“父亲从商，母亲早年去世。”沈墨渊如实回答，“我和父亲关系一般，多数时候独立决定自己的事。”
姜父夹了一筷子青菜，慢嚼后才开口：“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沈墨渊放下筷子，正视他：“她很特别。聪明，有主见，不怕麻烦，也不会轻易妥协。我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好看。”
姜父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下午我要去见你们辅导员。”他说，“还有最后一个环节。”
姜悦兮紧张地看着他。
“放心。”他淡淡道，“我只是走完流程。”
饭后回程路上，阳光正好。
姜悦兮走在中间，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沈墨渊。三人都没说话，气氛却不像早上那么紧绷。
快到校门口时，姜父停下脚步。
他看着沈墨渊，“明天还有场项目评审会，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别搞花哨的。”他说，“评委不喜欢空话。”
沈墨渊点头，“明白。”
姜父又看向女儿，“你最近瘦了。”
“没有！”她立刻反驳，“我每天都好好吃饭！”
“嗯。”他语气缓了些，“继续保持。”
说完，他转身走向车子。
司机拉开后门，他正要上车，忽然回头。
“沈墨渊。”
“在。”
“红烧肉的事，别指望。”他面无表情，“我家的菜，轮不到外人吃。”
车门关上。
轿车缓缓驶离。
姜悦兮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喂！谁说你是外人！”
沈墨渊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扬起。
她转头瞪他，“你还笑！”
他收住表情，清了清嗓子，“我没笑。”
“你眼睛都在笑！”她气呼呼地踩他鞋尖，“我爸明明就是默认了！结果你俩一个比一个傲娇！”
他低头看着她通红的脸，轻声说：“那下次，我去你家蹭饭。”
她扭头就走，“做梦去吧！”
他跟上去，脚步轻快。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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