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洛伦的天赋很不错，这一早上基本上只要茜特菈莉教他一两次秘法，他自己接着就能复现个七七八八。
茜特菈莉的教学和烟谜主其它祭司的教学很不一样，脱离了课本上的条条框框，她更追求实用性，对于欧洛伦这样的初学者来说，上手的话应当是会更困难些的。
茜特菈莉原本还觉得今天欧洛伦什么也学不会呢，就像……就像……谁来着？
真是……茜特菈莉揉了揉眉心，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欧洛伦，今天早上就这样，你可以在附近玩一会，我给你拿点东西吃。”
“是，奶奶。”
欧洛伦点头答应，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茜特菈莉看在眼里，没再打扰他，起身进屋。
片刻后，茜特菈莉拿着一大袋龙龙饼干走出门，见欧洛伦还在练习隐匿于迷烟的法术，茜特菈莉朝他招了招手。
“欧洛伦，快过来吃饭！”
说完，茜特菈莉将一片毯子铺下，席地而坐，再将那一大袋龙龙饼干倒在毯子上，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黄油的味道牵引着味蕾抓住苦种和颗粒果交织出的美妙，很香甜。
茜特菈莉点了点头，给出了个“尚佳”的评价，平时午餐她就是这么吃些饼干面包之类的小玩意凑活的，有时甚至干脆不吃，晚上茜特菈莉才会出门去附近餐馆吃顿好的。
茜特菈莉抬眸，这时候欧洛伦也停下刚刚的训练走了过来，“坐吧，还有，”茜特菈莉又拿出几个鸡蛋，不由分说塞进欧洛伦手里，“这些给你，你正长身体，还是要多吃点的。”
“奶奶不吃吗？”
“奶奶我刚刚在里边吃过了，你就放心吃吧。”
“哦……那，奶奶平时中午就吃这些吗？”
茜特菈莉无所谓地点点头，“对啊，奶奶我对食物没什么挑剔，吃饱就好……欧洛伦，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去吃，就是要多走点路了。”
欧洛伦摇头道：“不是，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学校里的老师说过，吃饭要吃得营养均衡些，每天都吃这些的话会影响身体的。”
茜特菈莉无所谓摆摆手，又拿起一块龙龙饼干，“你学校那些东西都是针对普通人的啦，对奶奶我不适用。”
“可是……”欧洛伦还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他思考了一会，直接站了起来，他一向不擅长争辩，那么既然如此，就直接行动吧。
“欸？欧洛伦，你去哪里？”
见欧洛伦一言不发地跑远了，茜特菈莉也只好跟上去。
不过很奇怪，按理说如果有人这么不听她的话，她应该是会很生气的，甚至可能会抓起来收拾一顿，但现在却没有。
只有一种……纵容？
就因为对方还只是个孩子吗？
茜特菈莉不太明白。她只是跟上去，确保他不要发生意外。
欧洛伦来到一条小溪前停下，下一刻，茜特菈莉也跟着停在他身边。
“都让你不要乱跑了，还是不听，是不是奶奶我的话你都不乐意听了？嗯？”
茜特菈莉作势要往欧洛伦脑门上来一下，欧洛伦也不躲，抬着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单纯地望着她。
茜特菈莉终究还是没下得去手，只是轻轻点了他额头一下，“下不为例。”
转过头回来，望着眼前这条小溪，她只感觉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这几百年来，茜特菈莉很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脾气变了。
变得更……柔弱了？
茜特菈莉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换了以前，自己是一定会揍他一顿的。
这么多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氛围笼罩着她，像是一种背景板，不停地在耳边单曲循环着一曲悲伤音乐，潜移默化地在改变她。
它……究竟出自何方？
答案是一片空白。
茜特菈莉叹了口气，“欧洛伦，来这里做什么？”
“想抓点鱼，想烤鱼给奶奶吃。”
“就这个？我不需要，唔……不过，你要是想吃，奶奶我来帮你。”
说完，茜特菈莉略微感受了一下，伸手朝一个方向探去，很快，一股蓝色的能量就带着两只不大不小的鱼回来了，茜特菈莉拿着掂量了一下，点点头。
“欧洛伦，应该够你吃的吧？”
“够的。”
“嗯，那我们回去了。欧洛伦，以后可不要像刚才那样不听奶奶我的话了，知道没？”
“好的奶奶。”
欧洛伦一直清楚眼前这位自己的奶奶对自己很好，虽然……言语上确实表现得不是很明显。
但从小到大，种种生活中的琐碎细节都证明，对方很关心自己。
欧洛伦很感激她。
所以，也想让她开心点。
在欧洛伦的记忆里，茜特菈莉几乎从没笑过……
就是，欧洛伦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迟钝，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从小到大也没成功过……
“嗯，知道就好。要是还敢有下次，小心奶奶我把你腿打断！”
“呃……奶奶，这个可以商量一下吗？我还需要腿走路……”
“什么？你还想和奶奶我商量？还是说，以后你还想不听奶奶我的话？！”
欧洛伦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一个劲地摇着头。
“哼！”茜特菈莉没好气地撅起小嘴，“这样最好，来，我们回去。”
说完，茜特菈莉拿着那两只鱼，朝刚刚过来的方向走去，欧洛伦也连忙跟上。
回来后，欧洛伦生起一推火，清理好鱼后，找来两根树枝将鱼串起来。
“奶奶，您能不能先帮我拿一个，两个有点费劲。”
“嗯，给我吧。”
把手里的一条鱼交给茜特菈莉后，欧洛伦便开始烤鱼。由于他经常在野外生活，所以练就了一手不错的烤鱼本领。
他小心翼翼地翻转着手中的树枝，眼睛紧盯着火焰上逐渐变得金黄的烤鱼，生怕烤焦了。
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香气开始弥漫开来。
烤着烤着，欧洛伦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茜特菈莉，然而这一瞥，却让他愣住了。
茜特菈莉双眼空洞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条鱼，迷迷糊糊间，她也将手中的鱼伸向了火焰。
茜特菈莉的手臂悬停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手腕以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某种韵律感的方式缓缓转动着，让鱼肉均匀地受热。
那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比欧洛伦这样经常在野外烤鱼的人还要强。
火焰舔舐着鱼身，她却能精准地控制着距离，既不让鱼皮过快焦黑，又能让热量充分渗透。
偶尔有油滴溅落，引起火苗窜高，她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抖，便灵巧地避开了，姿态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优雅？
欧洛伦睁大了眼睛，在他的记忆里，奶奶就从来没自己做过东西吃，就更别提烤鱼了。
这能是个初次烤鱼的人该有的水平吗？
“奶奶……？”
欧洛伦忍不住轻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惊奇和疑惑。
茜特菈莉似乎被他的声音惊醒，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她猛地回过神，目光聚焦在自己正在烤鱼的手上，那双总是平静甚至略带淡漠的蓝紫色眼眸里，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充斥。
她……在做什么？
她看着自己那只稳定地握着树枝、正在娴熟翻烤着鱼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欧洛伦所认知的那样，她确信自己从未烤过鱼。
或者说，她也不敢烤鱼。
年轻的时候，茜特菈莉经常要去一些古遗迹探险、调查，最开始的时候她尝试学了点野外生存技能，就比如说烹饪。
结果就是……惨不忍睹。
所以后来茜特菈莉就一直带干粮了，实在不行就饿着或者吃吃野果，反正她也没那么饿死。
但让她自己做东西……那还不如饿着呢。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手上的动作却如此自然？
那翻转的角度，对火候的直觉性把握，甚至潜意识里对如何让鱼皮更酥脆、肉质更鲜嫩的判断……
这一切都陌生又熟悉。
火焰的热度烘烤着她的手掌，也仿佛灼烧着她的思绪。
一丝隐约的、被深埋的什么的东西，似乎在随着烤鱼的香气一同试图升起，却又被一层更厚的迷雾牢牢锁住，抓不住丝毫头绪。
茜特菈莉盯着那串在火焰上渐渐变得香气四溢、色泽诱人的烤鱼，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和迷离。
这份娴熟……究竟从何而来？
“奶奶，您……原来会烤鱼啊？”欧洛伦惊讶地问道，打断了她的怔忡。
茜特菈莉猛地收回手，仿佛那树枝烫手一般。她看着欧洛伦清澈眼睛里纯粹的惊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
最终，她低下头，看着那串几乎快要烤好的鱼，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飘忽和困惑。
“……我不知道。”
随即，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欧洛伦最终开口，“奶奶，要不然，您尝尝看。”
本来欧洛伦就吃不了两条鱼，刚刚答应说能吃只是想让茜特菈莉也吃上一条鱼。
茜特菈莉木然地点点头，把鱼送到自己嘴边轻咬了一口，焦香入味，很好吃。
这……真的是自己烤出来的东西吗？
茜特菈莉没有头绪，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吃着那条自己亲手烤好的鱼。
欧洛伦也没再说话，他觉得，这时候应该让奶奶自己好好静静，于是快速吃好烤鱼后便轻轻地离开了。
欧洛伦打算再帮茜特菈莉打扫干净她的家，基本上每次过来，奶奶家都很乱，他有尝试劝过，结果当然是无疾而终。
“唉，奶奶每次答应得那么干脆，结果没几天又变乱了。”
欧洛伦拿起扫把这般自言自语，正准备打扫，余光不经意瞟见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间。
之前听奶奶说，那是一间杂物间，但平时她一直严令自己不能进去。
欧洛伦很听话，既然茜特菈莉特意强调了，他当然不敢进去。
茜特菈莉说是杂物间，欧洛伦却有点不信，他估摸着那里边八成有茜特菈莉的隐私，所以他不会进去。
算了，和以前一样，尽量绕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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