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京观的血腥气,仿佛凝成了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陇西荒凉的上空,随着风,将一股名为“恐惧”的讯息,疯狂吹向四面八方。
那堆积如坟冢、三十多颗髡头赭面、表情永远凝固在惊恐瞬间的头颅,成了这片土地上最触目惊心的路标。往来于此的零星商旅、附近的山民、甚至小股的羌胡游骑,在远远看到那座狰狞的“景观”时,无不骇然变色,绕道而行,连靠近窥探的勇气都生不出。
“听说了吗?东面来了一群汉人煞星!装备精良,杀人不眨眼!黑石部的一支小队,一个照面就被屠光了,脑袋还被垒成了塔!”
“何止!据说他们连话都不问,看见羌人就杀,比羌人还狠!”
“领头的是个杀神,好像姓韩?受了重伤躺着,可光是他手下那群狼崽子,就够吓人了……”
流言在荒原上如同野火般蔓延,越传越玄,将这支不过三百多人的队伍,渲染成了来自地狱的修罗。而这“凶名”,带来的第一个变化,悄然发生了。
离开那血腥山谷的第三日午后,队伍正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短暂休整。烈日将卵石晒得滚烫,狼崽子们默默检查着装备,擦拭着兵刃,偶尔有人将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小心地滴入担架上韩破军干裂的嘴唇。
突然,负责外围警戒的哨骑发来信号——侧翼山梁上,出现了一小队人影,约莫二三十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正朝着他们这边张望,似乎犹豫不决。
“抄家伙!”韩六瞬间弹起,低吼一声。周围的狼崽子们如同条件反射般迅速结成了防御阵型,弓弩上弦,长矛前指,冰冷的杀气再次弥漫开来。
那伙人显然被这迅捷而凶悍的反应吓住了,停在远处不敢再靠近。为首一人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丢掉了手中的木棍,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独自一人踉跄着走了过来。
在距离狼群阵线三十步外,他被冰冷的箭矢逼停。那是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年纪不大,但脸上已有了风霜之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疲惫,还有一丝……看到狼崽子们身上精良装备时的渴望。
“各……各位军爷……饶命!”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小的……小的们是前面金城逃出来的溃兵,城破了,长官死了,我们……我们没处可去,在山里躲了好些天了……看到……看到军爷们威武,想……想讨条活路!”
溃兵?王老五独眼微眯,打量着这伙人。确实,看他们那破烂的号衣和惊魂未定的样子,不似作伪。
“金城溃兵?”韩六冷哼一声,刀尖遥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奸细?想混进来打探消息?”
“不敢!不敢啊军爷!”那溃兵头目吓得连连磕头,“我们……我们之前远远看到羌人的京观了……知道军爷们是真正杀羌的好汉!我们……我们也是汉家儿郎,被羌狗、被那些军阀欺负够了!只求军爷给口饭吃,让我们拿刀,杀回去!”
他的话语带着哭腔,却也有几分血性未泯。
王老五没有说话,目光扫过那二十几个蜷缩在远处的溃兵,又看了看自家队伍。经历连番血战,虽然装备起来了,但人手确实折损不少。这些溃兵,若是能收编……
就在这时,担架上,一直静默的韩破军,那放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几不可查地微微动了一下。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王老五,独眼骤然一凝!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溃兵头目,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入伙?可以。规矩,懂吗?”
溃兵头目一愣,随即狂喜,再次磕头:“懂!懂!军爷的规矩就是规矩!小的张梆子,愿效死力!”
“赵黑皮!”王老五喝道。
“在!”赵黑皮立刻出列,他胳膊上的伤已简单包扎,眼神凶狠。
“这些人,归你管。编入你队,告诉他们狼群的规矩。若有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赵黑皮狞笑一声,带着几个凶悍的老卒走上前,如同驱赶羊群般,将那二十几个喜极而泣又忐忑不安的溃兵纳入队伍末尾,第一时间收缴了他们那几件可怜的破烂兵器。
这只是开始。
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接下来的两日,不断有小股零散的人马,如同溪流汇入大江般,主动找上门来。
有像张梆子一样,被羌人或军阀打散、走投无路的汉军溃兵。
有原本在附近山中落草,听闻“京观煞星”威名,自觉小寨难保,索性带着全部家当前来投靠的山匪草寇。
甚至还有几个浑身是伤、眼神却异常桀骜的汉子,自称是之前与吕布作战时被打散的并州军老卒,他们不冲着粮食,只冲着“能在吕布手下活命,还敢反攻潼关”的这份凶名而来!
来者五花八门,动机各异。有的只为活命,有的慕强而来,有的心怀鬼胎。
王老五和韩六来者不拒,但手段也愈发老辣。
所有投诚者,第一时间被收缴武器,打散编制,由赵黑皮、张梆子(他因带人投诚最早,被提拔为小头目)等原降兵首领或核心老卒带领,置于队伍最外围或最前方,美其名曰“历练”,实则充当炮灰和探路的石子。
稍有异动,或是在接下来的小规模冲突(比如剿灭一股不识相、试图拦路的小土匪)中表现怯懦、不听号令者,韩六和王老五毫不犹豫,当场格杀!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队伍末尾,以儆效尤。
高压之下,方能筛选出真正的狼崽子。
而担架上始终昏迷的韩破军,则成了所有新附者心中神秘而恐怖的精神图腾。他们被告知,那位才是真正的“狼王”。他们看着王老五、韩六这等凶人每日毕恭毕敬地守在担架旁,看着那些悍不畏死的老卒望向担架时那狂热的目光,心中那点小心思,也不得不强行压下,转而开始尝试去理解、去融入这残酷而高效的“狼群”法则。
短短数日,队伍如同滚雪球般膨胀起来。待到视野尽头出现凉州那标志性的、更加苍凉雄浑的连绵山峦时,这支队伍的人数,已然突破了八百!虽然新附者良莠不齐,但核心的三百老卒骨架未散,整体装备精良,煞气混合着血腥气,形成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庞大力量。
这一日黄昏,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坡扎营。
王老五站在坡顶,独眼俯瞰着下方熙攘了许多的营地。篝火点点,人影绰绰,虽然依旧沉默,却少了之前的死气,多了一种躁动而野蛮的生机。
韩六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五爷,人越来越多了,粮食消耗得快,而且……心思也杂了。”
王老五默默点头,目光投向西方那最后一抹残阳,如同血染。
“凉州到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冰冷的锐利。
“狼王还在睡着。”
“但这群狼崽子,饿得更狠了。”
“接下来,该找块够肥的肉,让他们撕咬了。”
凶名所至,溃兵如潮!狼群滚雪,獠牙渐丰!昏迷的狼王,麾下已聚八百饿狼!凉州大地,将因这支突然闯入的凶戾力量,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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