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粗暴地撬开我的头骨,将沸腾的、杂乱无章的信息岩浆强行灌入我的大脑。视觉、听觉、思维全部被搅成一团混沌的漩涡。我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滑落,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怎么了?!说话!”灰眼男人——现在我知道了他属于“守夜人”——的厉喝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我模糊的视线能看到他拔出了腰间的武器,那像是一把镶嵌着能量水晶的短杖,杖头对准了我,另外两名守夜人也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我无法回答。我的意识正在被暴力重塑。
【‘基础生存指南’及‘泛用语系包’强制载入中……30%……50%……】
冰冷的、非人的信息流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无数图像、符号、发音规则、社会常识如同海啸般冲刷着我的神经:
· 幽影城 (Shadowgrave city):K-779维度的主要聚居点,由“议会”统治,守夜人维持秩序。种族混杂,法律……相对宽松,只要不触及核心禁忌。
· 眼币 (Eye-coin):基础货币,由“铸币行会”发行,以蕴含微弱能量的“晶尘”为核心。购买力……一顿简单的饭食大概需要1-2枚。
· 守夜人 (Nightwatch):城市执法力量,负责处理常规治安、监控非法维度活动。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派系复杂。
· 虚空裂缝 (Void Rift):不稳定的自然维度通道,极度危险,但也是走私和逃亡的路径。守夜人严密监控所有已知裂缝。
· 沉默誓言 (Vow of Silence):关于上古知识的禁忌,不可探究,不可传播。违者将受到议会最严厉的制裁。(这条信息带着强烈的警告红色标记!)
· 蝰蛇 (Viper):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信息碎片显示与地下情报、违禁品交易、高风险委托密切相关。危险等级:高。关联词:信标、报酬、眼币。
除了这些相对完整的概念,还有无数零碎的画面和感觉涌入:各种奇特种族的容貌特征、几种常见食物的味道、幽影城几个主要区域的地图轮廓、甚至还有几种基础防御性手势和几句街头黑话!
这个过程痛苦得如同酷刑,但效率高得可怕。短短十几秒,我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认知从一片漆黑变成了……至少有了一个模糊而扭曲的轮廓。
【载入完成。初步适应期预计3-5标准时,可能伴随眩晕、恶心、短暂性记忆混乱。建议立即寻求安全环境进行休整。】
那冰冷的提示音终于消失。脑海中的信息风暴渐渐平息,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我像一条濒死的鱼,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服,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异化症?还是精神污染?”一个守夜人低声猜测,语气紧张。
灰眼男人没有放松警惕,他缓缓靠近,用短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肩膀。“喂!能听见吗?回答我!”
我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他的脸还在晃动。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但这一次,我说出的语言,却带着一种刚学会的、略显生硬的本地腔调:“水……给我……水……”
灰眼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大的诧异。他清楚地记得,几分钟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他示意手下拿来一个皮质水袋,但没有直接递给我,而是倒了一点在杯子里,放在我面前的地上。
我顾不上那么多,挣扎着抓起杯子,将里面略带甘甜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大脑的灼烧感。
“你刚才怎么回事?”灰眼男人蹲下身,灰色的眼睛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我,“还有,你手腕上那个印记,到底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
我的大脑还在适应刚刚塞进来的海量信息,但求生本能让我飞速运转。不能暴露铅盒的存在!“沉默誓言”的警告还在脑海闪烁。守夜人显然对非法维度和上古知识极为敏感。
“我……我不知道……”我继续扮演着虚弱和混乱,眼神躲闪,“我只记得……爆炸……光……然后就在巷子里了……这个印记……是那时候出现的……很疼……”我半真半假地搪塞着,将一切推给一场“意外”。
灰眼男人显然不信,但他检查了我身上真实的伤痕和虚弱的状态,又对我突然掌握语言能力的诡异现象感到困惑。他沉吟了片刻,对旁边的人说:“不像撒谎,但肯定有所隐瞒。他的跳跃信号和那个印记都很不寻常。不是‘破碎教团’那些疯子的风格,也不像普通的‘虚空遗民’。”
“队长,怎么处理?按规矩,非法入境且无法查明身份者,应暂时收押,上报议会裁决。”另一名守夜人建议道。
上报议会?那意味着更多的审问和调查!天知道他们有没有检测“无序代码”的手段!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刚刚被灌输的关于“幽影城”地下世界的零星信息闪过。其中有一条提到:在“锈蚀街”附近,有一个叫“老莫里”的地下医生,只要付得起“眼币”,不问来历,处理各种“不方便”的伤势。
我立刻虚弱地开口,带着恳求:“长官……我……我很难受……头要裂开了……我可能快死了……求求你……我只是个倒霉的商人……我的货在跳跃时毁了……让我……让我找个医生……我可以付钱……” 我艰难地从挎包里摸出那三枚暗沉沉的“眼币”,摊在手心。
灰眼队长看了看我手心的眼币(这证明我至少有点价值),又看了看我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再想到我那诡异的出现方式和那个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的印记。处理一个来历不明但看似没有立即威胁、而且可能死于不明原因的“非法跳跃后遗症”的家伙,对守夜人来说也是个麻烦。或许,让他自生自灭,比带回去惹来上级的深入调查更省事?
他站起身,对下属挥了挥手:“搜一下身,除了钱,其他东西留下。然后带他去‘锈蚀街’路口扔下。是死是活,看他的运气了。”他的眼神冰冷,“记住,别再让我在核心区看到你。否则,下次就是黑牢。”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赌对了!
一名守夜人上前,粗暴地搜了我的身,拿走了那几枚眼币,但对我挎包里的铅盒(他们或许以为是什么个人物品或废铁)和空空如也的其他口袋没多大兴趣。
随后,我被两人架起来,拖出了这栋黑曜石建筑,扔上了一辆像是用某种甲虫外壳改造的、颠簸不堪的运输车。
车辆在奇异的城市街道上行驶,两颗紫月的光芒透过车窗,映照着我依旧苍白的脸。我紧闭双眼,假装昏睡,实则全力消化着脑中的信息,并感受着挎包里那个铅盒冰冷的触感。
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向我灌输知识?那个“蝰蛇”……是唯一的线索吗?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猛地停下。我被粗暴地推下车,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滚吧,废物!别死在显眼的地方!”守夜人厌恶地啐了一口,驾驶着甲虫车轰鸣着离去。
我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明显破败了许多,建筑歪斜,街道肮脏,空气中那股甜腻花香被更浓的金属锈蚀和垃圾腐败的味道取代。昏暗的灯光下,一些阴影里似乎有窥视的目光。
这里就是“锈蚀街”区域。
我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大脑的眩晕。根据脑中的模糊地图,“老莫里”的诊所应该就在附近。
我必须活下去。然后,找到“蝰蛇”,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我的异界求生,从这条散发着铁锈和绝望气息的街道,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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