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王清一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们当然知道你的本事。可你如今这具身体……”
他的目光落在纪轻轻依旧苍白的脸颊上，眼中满是忧虑，
“你动用那些力量，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一粒泛着淡淡清香的药丸，递到纪轻轻面前，“这是宫里太医正秘制的护心丸，你先服下，稳一稳元气。”
“咳咳”
纪轻轻瞥了那药丸一眼，权当没看见，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随意得就像在讨论中午吃什么：“那什么，我看你们也别瞎琢磨站队了。就云千澈吧，助他登上皇位，省心。”
“他？” 王清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对云千澈有些不满，但终究没有反驳。
他垂眸思索片刻，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好。既然老大开口，听老大的。”
他一向信服纪轻轻的判断，即便心中有疑虑，也会选择遵从。
旁边的李子修更是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咧开嘴笑道：“没错！老大说啥就是啥！你说站谁咱就站谁！”
在他心里，老大的话就是最高指令，根本不需要理由。
王清一刚回到自己的府邸，常服还未换下，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圣旨到了。
他心中微沉，面上却不露分毫，整了整衣冠，快步来到前厅接旨。
只见姚公公手持明黄卷轴，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状元文采斐然，乃国之栋梁，朕心甚慰。今易欣郡主楚氏，贤良淑德，品貌端方，特为二人赐婚，结成良缘。”
“着令于明年三月初八完婚，钦此——”
姚公公念完，笑眯眯地将圣旨递到王清一面前：“王状元，接旨吧。恭喜恭喜啊！”
王清一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瞬间又被完美的礼节掩盖。
他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声音平稳无波：“臣，接旨，谢主隆恩。有劳公公了。”
“王状元客气了，”姚公公拂尘一甩，“那咱家就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送走姚公公，府门缓缓关上。
王清一握着圣旨，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屏退了所有下人。
房门紧闭的瞬间，他脸上的平静骤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怒火和冰冷。
他死死盯着手中这卷明黄的绸布，仿佛要将其烧穿。
楚意欣？那个骄纵跋扈、心思恶毒的女人？皇帝此举，无非是想用婚姻将他绑在太子一党的战车上，彻底断了他与其他皇子，尤其是与七皇子云千澈联手的可能，顺便还能监视控制他。
他绝不可能接受！
“笃、笃、笃。”
修长的手指在黄花梨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角落，单膝跪地：“主子！”
王清一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给七皇子传话，今日亥时，老地方见。”
“是！”
暗卫领命，身形一闪，便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王清一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卷被随意扔在桌角的圣旨上，眼神锐利如刀。
“老大，”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你。谁想操控我，谁就得付出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那碍眼的圣旨一眼，转身径直走向书房。
他需要冷静，需要谋划。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亥时，流水阁。
夜色如墨，唯有阁内一盏孤灯晕开暖黄的光晕。
王清一独自坐在临窗的位置，早已等候多时。窗外流水潺潺，更衬得室内一片沉寂。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
一个身着素雅常服，却难掩周身清贵之气的英俊男子缓步走入，在他对面坐下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低垂，并未看向王清一。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声响。
流动的暗潮在沉默中涌动。
最终，王清一率先打破了沉寂，声音低沉而直接：“七殿下，如今陛下身体有恙，局势微妙，该早做打算了。”
云千澈并未直接回答这个关乎皇权更迭的敏感问题。
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直直看向王清一，问出了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呢？”
“谁？”王清一眉头微蹙，明知故问。
“她……”云千澈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她在萧府，是吗？”
王清一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带着点嘲讽：“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早就察觉，云千澈明里暗里派了不知多少人打探老大的下落，这种故作姿态的询问，在他看来虚伪至极。
云千澈并不在意他的讽刺，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扳指，脑海中浮现出密报上关于她身体状况的描述，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王清一闻言，眼神一暗，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痛色，吐出四个冰冷的字：“无药可医。”
他曾私下寻访过太医正，描述过纪轻轻的脉象，那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医只是摇头叹息，说那脉象古怪至极，生机似有若无，能活着本身已是个奇迹，药石……确实无力回天。
“无药可医……” 云千澈低声重复了一遍，握着扳指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阁内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抬眸看向王清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无波：“你要成婚了？”
指的是那道赐婚圣旨。
“不会。”王清一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绝不会接受这门强加的婚事。
云千澈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追问细节，只是站起身，留下一句如同预言般的话：
“好。做好准备吧，不出一年，皇城必乱。”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阁外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王清一独自对着一室灯火，和窗外永不停歇的流水声，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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