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站在燕京大学校门口,一身笔挺的军装把他衬得格外精神,肩线绷得笔直,军装上的铜纽扣擦得锃亮,连袖口的褶皱都捋得整整齐齐。
他抬头望着校门上那几个遒劲的题字,眉头还微微蹙着:三天前收到弟弟淮宁的信,说有人在学校找苏禾麻烦,这不专门赶过来处理这件事,再就是看看苏禾。
“同志,麻烦问下,西语系教学楼怎么走?” 他拦住一个抱着厚厚习题册的男生。
那男生上下扫了眼顾淮安这身军装,眼神里多了些好奇,抬手往前指:“沿着这条主路直走,看见图书馆那栋灰楼往右拐,最里面那栋红砖墙的就是。”
顾淮安道了谢,大步流星往里走。
梧桐叶在他脚边沙沙响,偶尔有抱着书本的学生从身边经过,说说笑笑的,空气里全是青春的鲜活劲儿。
他想起苏禾信里写的 “图书馆抢座要趁早”“食堂的红烧肉周三最香”,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
西语系楼下,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
苏禾正站在公告栏前,头微微低着,连他走近了都没察觉。
夕阳把她的头发染成暖金色,连落在公告栏上的影子都透着股认真劲儿,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
“苏禾。”
苏禾闻声转头,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快步跑过来:“淮安?你怎么来了?不忙了吗?”
“来看看你。” 顾淮安走到她面前,伸手拂掉她头发飘落的树叶,“淮宁给我写了信,说有人找你麻烦。”
苏禾这才明白过来,笑着摆摆手:“哪算什么麻烦,就是个不懂事的同学,我自己能处理的。”
顾淮安看着她,语气软下来,“我不太放心,万一你受了委屈怎么办。正好,我也想来看看你,就当是我的私心。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苏禾笑着看他,“嗯,淮安你能来,我很开心。”
两人并肩沿着林荫道走,顾淮安说起处理高伟民的事:“我找了高伟民他父亲,就是部委的高部长。那人还算明事理,说回去好好管教,还让我带话,说回头让高伟民给你道歉。”
苏禾有点意外:“你去找了他父亲?这么麻烦……”她刚才还在想,顾淮安是怎么个解决办法?直接找了高伟民吗?没想到直接找到他父辈那里去了,是她没想到的处理方法!
“不麻烦。” 顾淮安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直接找高伟民,倒显得我以大欺小;找他父亲最合适。
小禾,我知道你独立,能自己扛事,但有时候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对象,有麻烦是不是应该告诉我?”
苏禾心里暖烘烘的,笑着点头:“好,下次再遇着事,我第一时间给你写信。”
顾淮宁勾起嘴角,“那还是算了,我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不过信,可以多写。”
正说着,李卫红和孙梅从图书馆出来,两人抱着书,看见他们。
“哎,孙梅,那是苏禾吧?”
孙梅踮起脚瞧了瞧:“嘿,还真是,他旁边那个男的是?”
“穿着军装,难不成是苏禾她对象?”李卫红点点头,越想越觉得,她猜的没错。
“咱俩悄悄绕道走,可别打扰人家了。”
“卫红!孙梅!这儿呢!”
李卫红和孙梅听到苏禾的声音,犹豫着走过来,眼睛忍不住往顾淮安身上瞟 —— 这人穿军装的样子真精神,跟苏禾站在一块儿,看着般配。
“这是我对象顾淮安,” 苏禾大方介绍,又转向顾淮安,“这俩是我同班同学,李卫红和孙梅。”
顾淮安笑着点头,语气亲切:“你们好,常听小禾提起你们。”
李卫红还以为顾淮安是那种严肃类型,看到他这么亲切,她也自在了些:“哎呀顾同志,你好,百闻不如一见!”
孙梅有点害羞,小声说了句 “顾同志好”,红着脸低下头。
顾淮安看了看表,提议道:“这会儿也快到饭点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照顾小禾。要是没别的安排,我请你们吃个饭,就当谢谢你们。”
李卫红连忙摆手:“别别别,顾同志,我们跟苏禾都是同学,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哪能让你破费!” 孙梅也跟着点头。
之前说请客,那是在苏禾面前开玩笑,真遇上了,她可不敢。
顾淮安语气诚恳,“小禾一个人在学校,身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这心里也踏实。前门有家‘老北京饭庄’,听说他们家的菜做得特别地道,一起去尝尝?”
盛情难却,几人还是去了饭庄。
顾淮安特意要了个小包间:“李同学,你是东北来的,是不是偏爱重口些?能吃辣不?”
又问孙梅:“孙同学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最后点了五菜一汤:红烧肉、锅包肉(特意给李卫红点的)、清炒时蔬、西红柿炒鸡蛋、酱焖大鲤鱼,再加个紫菜蛋花汤。
菜上来后,顾淮安先给苏禾夹了块红烧肉,还不忘剔掉肥的部分:“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好补补。”
又给李卫红和孙梅介绍锅包肉:“尝尝这个,酸甜口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李卫红夹了块口锅包肉,脆生生的,忍不住笑着说:“顾同志,你对苏禾也太体贴了吧!以前听苏禾说你在部队,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严肃的人呢,没想到这么会照顾人!”
顾淮安笑了笑,眼神往苏禾那边看:“她一个人在这儿上学不容易,我又不能常来陪她,好不容易见着面,不得多表现表现。”
这话听得苏禾脸颊发烫,悄悄踢了他一脚,顾淮安笑得更欢了。
吃完饭出来,路过合作社,顾淮安进去挑西瓜,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天儿热,你们回去分着吃,解解暑所。”
又跟李卫红和孙梅说:“以后还得麻烦你们多照应小禾。”
李卫红拍着胸脯保证:“顾同志你放心!有我们在,肯定不让苏禾受委屈!”
孙梅也跟着点头,拉着李卫红先一步离开,还不忘给苏禾使了个 “你俩好好聊” 的眼色。
顾淮安和苏禾沿着小路慢慢走,风里飘着玉兰花的淡香。
顾淮安跟她说部队里的趣事:“上次演习,小陈把指南针拿反了,差点带我们绕到老乡的菜地里,最后还是靠看太阳才找着方向。”
苏禾跟他说学习上的事:“林教授最近给我推荐了本英国诗歌集,里面有好几首诗特别有意思,等我抄下来寄给你看。”
不知不觉就走到教学楼下,顾淮安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点不舍:“我得回去了,部队有纪律,假不能超期。”
苏禾也有点舍不得,小声问:“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嗯,今晚得赶回去。” 顾淮安从兜里掏出个信封,塞到她手里,“这里面是粮票和布票,你拿着用。”
苏禾想推辞,但被他按住手:“拿着吧,我喜欢看你穿着新衣服。”
“小禾,照顾好自己,别熬夜看书,记得按时吃饭,记得给我写信,有什么急事,找顾淮宁,他会帮忙。”
苏禾从哪来的着手里的信封,暖暖的,心里也甜丝丝的:“我知道了,你在部队也照顾好自己,训练注意安全。”
顾淮安忍不住想抱她,可看了看楼下来往的同学,只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等我下次休假,再来看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小禾,你们这是……?”
苏禾和顾淮安同时转头,看见苏国栋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水果。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神里满是惊讶 —— 他自然认识顾淮安,军区的年轻团长,大院里谁不夸一句青年才俊,可他从没往苏禾身上想过。
顾淮安下意识站在苏禾身前,对苏国栋点点头:“苏叔叔,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小禾,你先上去。”
苏禾没动,看着苏国栋:“爸,您怎么来了?”
苏国栋皱着眉,目光在顾淮安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苏禾:“我来看看你,没想到……”
“顾团长,我们聊聊?”
顾淮安看了眼苏禾:“你先上楼,我跟你爸说几句话就走。”
苏禾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
梧桐树荫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风一吹,叶子晃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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