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当苏白刚刚安顿好女儿吃完一小碗米糊，周启明院士便亲自带着两名助手，等候在了小楼门口。
“苏顾问，准备好了吗？设备已经全部待命。”
“嗯。”苏白将女儿交给闻讯赶来的警卫员，柔声叮嘱了几句。
小朝汐昨天在鱼缸边玩了一下午，精神好了许多，此刻正抱着那个装着红色小鱼的水袋，小手一下下拍着，咿咿呀呀地，似乎是在和里面的小生命交流。
陆枭早已穿戴整齐，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苏白旁边。
“陆师长，你也一起去吧。”周启明对陆枭发出了邀请，“您是苏顾问的家属，也是‘龙巢’计划的安保负责人，接下来的所有核心实验，您都有权限在场。”
陆枭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深邃的目光始终落在苏白的身上。
一行人走出小楼，一辆内部通勤的车子早已等候在门口。
车子无声地滑入基地更深邃的区域，穿过一道又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每一次验证身份，都伴随着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和红外线的扫描。
这里的戒备，比他们居住的生活区，又森严了十倍不止。
最终，电瓶车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合金门前。
这扇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深嵌在墙体内的虹膜扫描仪。
周启明走上前，将眼睛对准了扫描口。
“身份确认。”
“滴——”
伴随着一声轻响，那扇重达数十吨的合金门滑开。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苏白面前展开。
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通体由一种泛着金属冷光的未知材料构成。
整个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仿佛心脏般的造物。
它由亿万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光纤，和无数条粗壮的能量输送管道交织而成。
一道道幽蓝色的光芒在其中缓缓流淌，如同生物的呼吸，每一次明灭，都让整个空间的光线随之变幻。
这里，就是“昆仑”的心脏。
“好……好美……”
跟在周启明身后的年轻助手，忍不住发出一声梦呓般的感叹。
即便是第二次看到这幅景象，他依旧被这融合了顶级科技与暴力美学的奇观，震撼到无以复加。
苏白的呼吸也微微一滞。
她能感觉到，那颗“心脏”之中，蕴藏着何等恐怖而精纯的能量。
一条由光带组成的廊桥，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球形空间的正中央。
廊桥的尽头，是一张造型奇异的座椅。
座椅通体银白，线条流畅，充满了未来感，无数细小的光纤从座椅下方延伸出来，如同神经末梢般，接入了那颗巨大的“心脏”。
“苏顾问，这就是为您准备的‘神座’。”周启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我们放弃了之前所有的物理接入方案，这是我们连夜赶制出的第一代精神链接系统。”
他指着那颗巨大的心脏，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我们的构想，不是去复制‘方舟’组织那种粗暴掠夺式的能源技术。我们希望在您的引导下，创造出一种全新的，拥有自我意识和生命循环的，‘活’的能源体系！”
“我们把它命名为——‘盖亚’。”
苏白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那张座椅上。
她的感知，早已顺着那些光纤，探入了反应堆的核心。
她能“看”到那里面复杂的能量回路和数据流。
片刻之后，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而平静。
“你们的能量循环模型，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周启明猛地一愣：“缺陷？”
在场的所有科学家，也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惊疑。
这套模型是他们几十位顶级专家耗费了数年心血才建立起来的，经过了无数次模拟演算，怎么可能会有致命缺陷？
“你们将能量视为可以被引导和储存的‘死物’，”苏白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上廊桥。
“但如果能源本身就是‘活’的，它就会有自己的‘趋利避害’本能。”
“你们设定的单向循环通路，在低功率下或许稳定。可一旦能量活性超过某个阈值，‘它’就会将你们预设的约束管道，视为‘牢笼’。届时，它不会乖乖地顺着管道流动，而是会选择最直接，也是最暴力的方式，撕裂‘牢笼’，寻找宣泄的出口。”
苏白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科学家的心头。
周启明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冷汗，瞬间就从他的额角渗了出来。
他想起了之前在模拟中，当功率提升到90%以上时，系统总会莫名崩溃，数据链瞬间中断。
他们一直以为是硬件或算法的极限，却从未想过，是他们的理论基础，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一直想驯服一头猛虎，却妄图用对待绵羊的方式去搭建栅栏。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纸上谈兵！”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肩扛少将军衔的年轻军官，正站在廊桥入口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周院士，我尊重你们科学家的专业。但把国家未来如此重要的计划，寄托在一个女人的几句臆测上，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他叫冯毅，京城卫戍区第三师的副师长，也是陈副司令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这次被派来负责核心区域的安保工作，本就心存不满。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创世纪”计划，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来做总顾问，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周启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正要开口驳斥。
然而，一个比他更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
“冯少将。”
一直沉默地站在苏白身后的陆枭，缓缓抬起了眼。
“如果你对总指挥部的任命有异议，可以写报告。”
陆枭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冯毅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冯毅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史前凶兽盯住了，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但现在，”陆枭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寒意，“请管好你的嘴。”
“苏顾问的价值，不是你能评判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冯毅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股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杀气，几乎让他当场窒息！
周围的科学家们，都像没看到这一幕般，纷纷转过头去，继续激烈地讨论着苏白刚才提出的理论，彻底将这位年轻的少将，当成了空气。
“苏顾问，受教了！请您放心，我们立刻根据您的思路，重构模型！”周启明开口道。
冯毅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甩了无数个耳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发前，陈副司令会特意叮嘱他，到了“昆仑”，可以得罪任何人，唯独不能去招惹那个姓苏的女人和她身后的男人。
原来，那不是提醒。
那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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