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阿茸猛地回过头，看到是我，他小脸一红，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小声解释：“尊、尊上……阿茸……阿茸想练习一下……下次见到蛇蛇叔叔……不，是幽癸叔叔……还有鸦瞳爷爷……不能……不能总是躲起来……”
他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也垂了下去，像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似的。
我走了过去，将汤药放在一边，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
“阿茸，”我轻轻开口，“害怕和躲避，并不是错误。你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感到害怕是非常正常的。不需要强迫自己立刻变得勇敢。”
阿茸抬起头，大眼睛里泛着水光，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真正的勇敢，”我继续道，指了指他因为偷偷练习而沾上灰尘、甚至有些擦伤的小膝盖，“不是不害怕，而是即使害怕，也像你现在这样，为了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能更好地走下去，而一次次地努力去尝试。”
阿茸怔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膝盖，又看了看我，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一点点微弱的、名为“被理解”和“被肯定”的光亮，慢慢地亮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眼圈还是红的，却努力的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小小的笑容。
“嗯！阿茸……阿茸会继续努力的！”
就在这个时候，石室外传来一个略显阴冷嘶哑，却刻意放缓放柔的声音：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和阿茸同时转过头，只见幽癸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那双冰冷的蛇瞳正落在阿茸身上，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却似乎少了之前的审视和冷漠，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探究。
阿茸的小身子瞬间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往我身后缩，但动作做到一半，他想起了刚才的练习，又强行停住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努力的挺直了小小的背脊，虽然声音依旧发颤，却鼓足了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
“……幽、幽癸叔叔……你好……我、我叫阿茸……”
他完成了他的练习。
幽癸似乎愣了一下，那双蛇瞳微微眯起，打量了阿茸好几秒，直看得阿茸小腿又开始发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目光转向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硬，“首领和大长老请你们过去。鸦瞳那边，好像有‘过滤’后的新发现了。”
幽癸那声冷淡却算得上回应的“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阿茸忐忑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名为“小小进步”的涟漪。他紧绷的小身子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虽然还是不敢直视那双蛇瞳，但至少没有立刻缩回我身后。
“过、过滤后的？”阿茸小声重复着这个词，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和残留的恐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还能听到那些可怕的“哭声”和“尖叫”。
“走吧。”我没有多言，牵起他依旧有些冰凉的小手。阿茸乖乖跟上，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拽着我的衣角，亦步亦趋。
再次来到中央洞窟，气氛明显不同。之前的血腥和混乱已经被大致清理，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墙壁上深刻的爪痕和腐蚀痕迹无声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
留守的战士们看到我们，目光纷纷投来，依旧复杂，却少了许多怀疑和排斥，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棘首领和大长老已经在等待，鸦瞳长老也在一旁，他看起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手里正摆弄着几个看起来古老破旧的骨质罗盘和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
看到我们进来，棘首领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鸦瞳勉强从碎片的‘噪音’里筛选出点有用的东西。结合部落里最古老的记载，我们可能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能靠近‘沉眠之巢’外围区域的路径。”
他指向铺在木案上的兽皮地图。那地图显然年代久远，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在某一处描绘着扭曲山脉和漩涡状标记的区域边缘，被用新的墨迹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曲折的路线箭头。
“只是‘可能’，以及‘相对’安全。”
大长老补充道，她的目光扫过我和阿茸，最终落在阿茸身上，带着深深的凝重，“那条路径古老而荒废，布满了时空褶皱和残留的诅咒力场，即便在最古老的记载中，也充满未知。而且，我们无法确定‘沉眠之巢’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是否会影响到外围。”
阿茸听着大人们严肃的话语，小脸微微发白，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了靠，小手攥得更紧了。
“所以，”棘首领的目光如同沉重的岩石压在我和阿茸身上，“我们需要确认。需要知道那条路现在是否还能走，以及……它到底通向哪里，值不值得我们冒巨大的风险派出一支精锐小队。”
洞窟内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心头一沉：“你们想让他去感知？”
“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法。”鸦瞳长老沙哑地接口，他兴奋地搓着手，看向阿茸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无价的探测仪器。
“小家伙对那种能量的感知敏锐得超乎想象！他甚至能‘听’到碎片深处的情绪残留！让他远远地‘看’一眼那条路径的方向，或许就能告诉我们很多信息！比我们派多少探路者去送死都管用！”
“我反对。”我的声音冰冷如铁，“他的神魂承受不住第二次冲击。你们忘了上次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这次不同！”鸦瞳长老急切的辩解，“这次不是直接接触碎片，而是隔空感知大致方向！距离极远！就像……就像站在山脚下感受山风一样，虽然也能知道山的存在和大概气息，但不会被山压垮！老夫可以用法阵辅助，将感知模糊化、间接化，最大程度降低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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