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被看透心事时的微光，既惊又喜。
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与尔泰追逐打闹的小燕子，轻叹一声：
“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对五阿哥的感情，想想曾经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他对我们倾力相助，如今却只能与他渐行渐远，心里不免有一丝难过。”
“我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曾那样深地伤害过小燕子……”紫薇脚步放得更轻：
“我想小燕子心里一定更复杂吧，她能像现在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已是很了不起了，看到尔泰和她能够这样幸福，我真心为她高兴，这一世，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护好她。”
“紫薇，你的心意我懂。”尔康轻轻揽过紫薇的肩，指尖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五阿哥有他的责任和使命，我们不会真的渐行渐远，这份情谊永远不会改变！只是，往后私下的旅程，怕是再不会有他的身影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听皇阿玛说，吉兰格格深得老佛爷和愉妃娘娘的欢心，想必不久就要指婚给五阿哥了。五阿哥身份尊贵，又才貌双全，天下不知多少姑娘盼着这门亲事，我们默默祝福便是。”
紫薇听完，轻轻点头。
尔康所言不错，吉兰格格出身镶黄旗名门，其阿玛镇守西北，战功赫赫，这门亲事对永琪的前途自然是锦上添花。
只是，永琪的心早已交付，他对吉兰，莫说了解，就连说话时，也很少正眼相看。
就在今天白天，趁着宫里的人都在为晴儿出嫁而忙碌时，永琪在宝月楼附近徘徊良久，终于遇到了要去御花园的含香。
“香妃娘娘。”他躬身行礼。
含香停下脚步，走到榕树下，“五阿哥有事？”
永琪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香妃娘娘，我额娘的事……多谢了！”
“五阿哥，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都过去了。”含香淡然一笑，“何况，这比起你曾对我的帮助，实在算不上什么。”
永琪微微一怔，再次拱手：“香妃娘娘，我还有一事相求。”
含香抬起眼眸，疑惑地望向他：“五阿哥请说。”
永琪斟酌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晴儿那场重病……她喝的药……是不是您给的？”
含香身子一震，不等她回话，永琪又说：“娘娘不必担心，是我自己推断这药来自您这里，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来……我来是想问您……能不能给我一颗？我很想去看看那个‘梦’。”
“五阿哥……”含香眼神复杂，她沉吟片刻，才郑重开口：“五阿哥，那药的确是我给的，那本是一种类似‘假死’的药，没想到晴儿会因此看到前世，你若喝了，能不能同样看到那场梦，我也不确定。”
“无妨！”永琪不假思索，“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含香又沉默良久，终是点了头：“五阿哥，我没有办法拒绝你，因为在前世，你曾为了帮我，竟不惜放弃阿哥身份，吃了很多苦……我这儿还有最后一瓶，可以给你，不过，你一定要想清楚，拥有这段记忆或许并不能让你放下，反倒会给你带来无限的痛苦。”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含香从宝月楼将那瓶“寂梦露”以及解药交给永琪，并详细告知用法。
永琪紧紧握着药，直奔景阳宫，他嘱咐完小顺子，便将房门关了起来。
这一夜，不仅箫剑，连永琪也坠入了前世的梦境。
他又回到那个围场，再次一箭射到小燕子。
“小燕子！”他像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过往在眼前流转。
小燕子的出现，给他生命中带来了太多的震撼，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样鲜活灵动。
得知小燕子是假格格时，他除了担心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欣喜，甚至觉得这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
当尔泰坦言希望皇上将小燕子指给他时，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焦如焚，他向尔泰和尔康坦白了自己对小燕子的喜欢。
尔泰说小燕子见他会脸红，他欢喜得彻夜难眠，从此更加放纵自己的感情。
那次抢绣球，小燕子拼命将绣球抛来，他鼓足勇气表明心迹，才知她一直把他当兄长，好在最后，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心意。
他们一起玩闹嬉戏，一起谈天说地，一起熬过风风雨雨，会为彼此吃醋争吵，在她身份败露时，他不顾一切假传圣旨前去相救。
皇阿玛为他们赐婚的喜悦，那样纯粹而浓烈……
可后来，老佛爷对小燕子日益不满，他逼着她学成语，致使她第一次离宫出走，在棋社吃了很多苦，险些丢命。
再后来，为救含香，他们身陷囹圄，继而劫狱，集体大逃亡，那时候他抛下一切，只想与小燕子天涯海角。
那些死里逃生的日子，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光，一路上的点点滴滴，有欢笑有眼泪，更多的是因彼此相伴而显得弥足珍贵。
直到重回京城，直到成亲之后……
在梦中，他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竟然连小燕子怀孕了都不知道，流产后还责怪她不够小心……
他总强迫小燕子读书写字，时刻提醒她学习成语……面对箫剑的各种异常举动，他也不明白，只会一味地责怪箫剑，觉得他莫名其妙。
真相大白那日，小燕子冲动地要找皇阿玛报仇，他竟拿起花瓶砸向她，她后脑流了好多血……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千万种方式可以阻止……为什么偏偏选了最残忍的一种？……
曾经天真烂漫的小燕子，曾经笑靥如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燕子，为了他变得谨小慎微，郁郁寡欢。
而他竟同意娶知画，还让知画有了身孕……一次次误会小燕子，在她负气出走的时候，也不去找她，反而责怪她……
永琪望着眼前这一幕幕，心如刀割，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可梦中的那个那个自己始终无动于衷。
他甚至选择了知画……就连小燕子的死讯，都没能让他清醒，还觉得知画是最懂他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会是真的！
永琪从梦中哭醒，心口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
“五阿哥……您总算醒了……”小顺子焦急的声音打破屋内的寂静，“可把奴才吓坏了，方才您……您一直在喊……”
“小燕子！”永琪猛然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就要往外走。
小顺子扑通跪倒在他面前，带着哭腔：“五阿哥……您……您要去哪儿？”
永琪愣在原地，他怔怔地望着外面已大亮的天光，眼神空洞茫然，最后他无力地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小顺子顿时慌了手脚：“五阿哥，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才啊……”
另一边，箫剑同样看到了这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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