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线以上的风,带着能割裂皮肉的寒意。韩立与历飞羽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望着前方被冰封的山峦,光轨在这里化作莹白的线条,像冻在雪地里的银链,顺着山脊往最高峰延伸。
“是‘凝冰纹’。”历飞羽呵出一团白气,指尖的光珠映出冰层下的纹路——那些纹路呈六角形,与雪花的形状相似,却更细密,像无数把小锁,将雪山的地脉牢牢锁住,“界海镜说,这里的冰纹三百年没化过了,山下的牧民都快忘了春天是什么样。”
山脚下的牧民帐篷像撒在雪地里的黑蘑菇。一个披着羊皮袄的老汉正蹲在帐篷前,用砍刀凿着冰面,冰屑飞溅中,能看到冰层下泛着极淡的绿光——那是地脉的生机,被凝冰纹压得喘不过气。
“后生,你们是从南边来的?”老汉见他们穿着单薄的修士服,眼里闪过诧异,“这雪山邪性得很,每年开春都要下‘冻雨’,把刚冒头的草芽全冻烂。萨满说,是山里头的‘冰灵’在发脾气。”
韩立走到冰面旁,清玄剑轻轻点在冰层上,剑身上的三色光丝渗入其中,冰层下的绿光微微晃动。“不是冰灵发脾气,是凝冰纹被‘寒髓’缠上了。”他沉声道,“寒髓是比滞生煞更阴的邪气,专在冰脉里滋生,能让凝冰纹永远保持‘冻’的状态,不给地脉苏醒的机会。”
历飞羽换回男装身形,阳刚之气散出时,周围的积雪竟融化了一小圈。她走到最高的那顶帐篷前,帐篷上挂着的牦牛头骨,角尖缠着红绳,绳结处的纹路与凝冰纹隐隐相反,带着股暖意。“这是‘融冰结’。”她认出这是上古牧民的护符,“你们一直在试着解冰?”
帐篷里走出个梳着许多小辫的姑娘,捧着两碗热奶茶:“阿爷说,祖上传下来的法子,把融冰结挂在显眼处,冰灵看到了就会心软。可这几年,红绳换了一茬又一茬,冰还是没化。”
奶茶的热气在碗口凝成白雾,白雾接触到历飞羽指尖的光丝,竟化作细小的冰晶,在空中组成凝冰纹的形状,只是每个六角形的中心,都缺了一角。“找到了。”历飞羽眼睛一亮,“凝冰纹的破绽在中心,寒髓就堵在那里,只要把暖意送进去……”
她话没说完,远处的雪山突然传来“咔嚓”声,一道巨大的冰缝从山腰裂开,寒气如潮水般涌来,凝冰纹的莹白光轨瞬间变亮,竟往山下蔓延了半尺,将几株刚冒头的雪莲冻成了冰雕。
“是寒髓在反扑!”老汉急得直跺脚,“它最怕热,你们刚才的气息惊动它了!”
韩立祭出清玄剑,剑身上的西漠火灵力与赤红晶体共鸣,射出一道金红相间的光箭,直刺冰缝。光箭没入冰缝的刹那,寒气被逼退了几分,冰缝边缘竟渗出细小的水珠——是冰在融化。“用融冰结引气。”他朝姑娘喊道,“把所有红绳都收集起来!”
姑娘反应极快,立刻召集牧民,将帐篷上、牛角上的融冰结全解了下来。历飞羽接过红绳,指尖的光丝将它们缠成一股,男装灵力顺着绳结注入,红绳竟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条燃烧的小蛇,顺着莹白光轨往冰缝爬去。
“再加点‘料’。”韩立从储物袋里取出沙枣林的子母果,捏碎后果肉的汁液滴在红绳上,甜香混着暖意,让金光愈发炽烈。红绳接触到冰缝的瞬间,冰缝中传来凄厉的嘶鸣,寒髓化作无数冰针射出,却被金光挡住,在半空就融成了水。
凝冰纹的六角形开始转动,中心的缺口处透出越来越亮的绿光。雪山深处传来闷响,像是冰层在碎裂,山下的牧民们欢呼起来——他们看到,冰缝边缘的积雪正在消融,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泥土,泥土中,几株雪莲的根须正悄悄舒展。
“冰化了!冰真的化了!”姑娘指着山腰,那里的冰层正顺着凝冰纹的纹路裂开,融化的雪水汇成细流,顺着山脊往下淌,所过之处,莹白光轨渐渐转绿,与地脉的生机融为一体。
处理完雪山的事,两人沿着另一道光轨往西行。荒原的风与雪山截然不同,干燥而滚烫,吹得人脸颊生疼。光轨在这里化作金黄的线条,与黄沙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泛出极淡的光泽。
“是‘流沙星纹’。”历飞羽望着远处移动的沙丘,那些沙丘的边缘泛着金光,正是星纹在流动,“典籍说,这种纹脉能让沙漠长出绿洲,可现在……它们自己都快被黄沙埋了。”
荒原深处有个小小的绿洲,几棵胡杨树下搭着简陋的窝棚,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正用羊皮袋往树苗根上浇水。见他们来,青年直起身,露出被晒得脱皮的肩膀:“你们是来寻‘金沙泉’的?前几年还有商队来打水,现在泉眼堵了,连胡杨都快枯死了。”
金沙泉在绿洲中心,此刻已变成个浅浅的泥坑,坑底的沙粒泛着金光,正是流沙星纹的碎片。韩立蹲下身,指尖抚过沙粒,能感觉到里面微弱的搏动,像濒死的心跳。“泉眼不是堵了,是星纹的‘聚水阵’被黄沙淹了。”他抓起一把沙,沙粒从指缝漏下时,竟组成了个残缺的阵图,“需要把星纹从沙里‘筛’出来。”
历飞羽取出墨渊的海晶砂,撒在泥坑周围。海晶砂遇沙后竟自动下沉,在沙层中织成一张莹白的网,将流沙星纹的碎片一点点吸了上来。“用海晶砂的‘吸灵’特性,能把星纹碎片聚在一起。”她解释道,同时引动共生道韵,让碎片在网中重新拼接。
青年看得眼睛发直,他从没见过沙子能自己动,更没见过金光闪闪的纹路在沙里跳舞。“这……这是‘神沙’?”
“是流沙星纹。”韩立笑着说,清玄剑插入泥坑,三色光丝与星纹碎片共鸣,金光越来越亮,“它们能聚集水汽,只要拼完整,金沙泉很快就会冒水。”
随着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流沙星纹终于完整,在沙层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六角星阵。阵图转动时,荒原深处传来“咕嘟”声,泥坑中的沙粒开始翻滚,一股清澈的泉水从坑底涌出,带着淡淡的金芒,正是金沙泉!
泉水漫过胡杨的根须,树干上立刻抽出新绿的枝条;泉水顺着星纹的脉络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黄沙下竟冒出点点绿意,是深埋的草籽被唤醒了。青年激动地跪在泉边,用手掬起泉水,泪水混着泉水滚落:“阿爸说得对,绿洲不会死,只要我们还在浇水……”
离开荒原时,夕阳正将沙丘染成金红。流沙星纹的金光与雪山凝冰纹的绿光在天际相遇,化作一道横跨天地的彩桥,桥上的光纹不断流转,像在诉说着雪域与荒原的故事。
韩立与历飞羽坐在沙丘上,看着远处的绿洲升起炊烟,看着雪山的融水流向草原。光轨在他们脚下分成更多的岔路,有的通向深海,有的钻进地底,有的甚至飞向天际。
“下一站去哪?”历飞羽问,手里转着那颗赤红晶体,火灵力在掌心跳跃。
韩立望着最遥远的那道光轨,它细如发丝,却异常明亮,指向未知的星空。他笑着起身,清玄剑的剑穗在风中轻摆:“听说天上的星辰也有纹脉,或许……我们该去看看。”
风沙吹过,带着金沙泉的湿润与胡杨的清香。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后的流沙星纹与凝冰纹在光网中交汇,像无数双手在彼此扶持。路还很长,很新,但只要光轨还在,他们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下。毕竟,宇宙那么大,总有新的纹脉,在等着被发现,被守护,被写成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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