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地下指挥中心的光线永远维持着一种恒定的、令人压抑的冷白色。周天明坐在那张极具未来感的指挥椅上，面前巨大的主屏幕上，正显示着关于沈雨萱加盟序言科技的详细简报，旁边还附有她在mIt和清大的学术履历、主要论文列表，甚至包括几张她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做报告的照片。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像戴了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阿福垂手站在侧后方，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是个活物。
“沈、雨、萱。”周天明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mIt计算机博士，清大最年轻的博导之一，主攻自然语言处理与多模态学习……陈序倒是好眼光，给自己找了个‘大脑’。”
阿福微微躬身，语气谨慎：“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陈序给予了她极高的权限，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前瞻实验室’，直接向他汇报，专注于AI前沿技术探索。投入……据说相当惊人。”
周天明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前瞻实验室……不盯着眼前的一城一地，开始种树了。”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看来，上次的教训，让他学乖了，也……更危险了。”
他转动座椅，面向另一块显示着资本市场动态和各大科技公司动向的屏幕，目光锐利如鹰隼：“阿福，你说，如果一头狼，不再满足于抢夺现成的肉，而是开始学习如何狩猎，甚至……圈养自己的羊群，这意味着什么？”
阿福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答：“意味着……它有了更长远的野心，也意味着，它可能会暴露出新的弱点。”
“弱点？”周天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现在的陈序，堡垒计划护住供应链，现金储备稳住根基，软硬结合构筑生态，如今又请来高人布局未来……他的弱点，藏得越来越深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但布局未来，本身就需要时间。而时间……是可以被干扰，被拖延，甚至被扭曲的。”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沈雨萱的简历，手指在“人工智能”那几个字上重重一点：“他找‘大脑’，我们就不能只想着去砍他的‘手脚’了。我们也需要自己的‘大脑’，或者至少……要让他的‘大脑’，运转得不那么顺畅。”
阿福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也在AI领域布局？”
“不是布局，是搅局。”周天明纠正道，语气森然，“用资本的力量，去快速催肥几个AI项目，不管它们技术是否扎实，只要能制造出声势，吸引走注意力，甚至……挖走几个关键的人，就够了。我们要的，不是真的在AI上超越他，而是不让他安心地、顺利地完成他的布局。”
他快速下达指令：“第一，让我们在硅谷和国内的‘白手套’，立刻行动起来，搜寻所有在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视觉领域有一定知名度和潜力的团队或初创公司，评估收购或控股的可能性。价格，不是问题。”
“第二，”他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接触那些顶级的AI猎头，给我一份全球范围内，在相关领域有能力、并且可能被挖动的研究员和工程师名单。尤其是……与这个沈雨萱有过交集，或者研究方向有重叠的人。重点关照。”
阿福迅速记下：“是，先生。我们会优先考虑那些在产业界有过短暂经历，对学术界的清苦可能产生动摇的人。”
周天明赞许地看了阿福一眼，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第三，让‘棱镜’开始准备一份分析报告，主题就是‘警惕AI热潮下的过度投入与核心技术空心化风险’。报告里，要‘客观’地引用一些国内外AI初创公司烧钱失败、或者大厂AI项目投入产出比低下的案例。时机……选在序言科技下一次发布财报，或者宣布重大AI产品的时候。”
阿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明白了。动摇投资者信心，给陈序的AI战略泼冷水，从资本层面给他制造压力。”
周天明微微颔首，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沈雨萱那张冷静而专注的照片上，眼神变得深邃难测：“还有……让下面的人，想办法摸清楚这位沈博士的‘弱点’。是人，总有在乎的东西，学术声誉？研究自主权？或者……其他什么。找到它。”
阿福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最狠辣的一步棋，他低声应道：“明白，我会安排最谨慎的人去做。”
周天明挥了挥手，示意阿福可以退下了。
当指挥中心厚重的金属门再次无声关闭后，周天明独自沉浸在冰冷的电子光芒中。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陈序那张日益沉稳、甚至带着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笃定的脸。
“种树？”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嘲讽，更带着一丝被挑战的愠怒，“那我就看看，是你的树先成林，还是我的风沙，先把它连根拔起。”
他深知，与陈序的战争，已经从前端的市场争夺、供应链打压，悄然升级为一场关于未来技术制高点的、更加隐蔽和残酷的暗战。而AI，这个看似虚无缥缈的领域，已然成为了双方必争的新战场。他不仅要防御，更要主动出击，用他最擅长的资本和手段，去污染那片陈序试图精心灌溉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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