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科技”总部顶层的环形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蓬勃发展的城市天际线。阳光透过特种玻璃，滤去了刺眼，只留下明亮与温暖，洒在光可鉴人的会议长桌上。陈序坐在首位，听着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手指偶尔在平板电脑上轻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以上就是本季度主要财务数据，”首席财务官林晚晴合上手中的电子文件夹，目光扫过与会众人，最后落在陈序脸上，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昂扬，“移动电源市场占有率稳定在百分之三十五，继续领跑。工具类App全球用户突破八亿，广告与增值服务收入环比增长百分之四十。AI实验室与‘芯创未来’联合开发的智能物联网芯片，已成功流片，预计下季度可小规模量产。集团整体营收同比增长百分之一百五十，净利润……超出了市场最乐观的预期。”
一串串耀眼的数据，如同战功赫赫的勋章，陈列在众人面前。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带着满足感的骚动。几位跟随公司一路走来的元老，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供应链‘堡垒计划’已完成百分之八十，”运营总监接过话头，他是顾明提拔上来的干将，作风务实，“关键元器件储备充足，替代渠道畅通。即使再遇到之前的突发情况，我们也有至少六个月的缓冲期。”
“专利壁垒方面，”赵知远推了推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地专注，甚至带着点技术人员的执拗，“新增核心专利七十八项，主要集中在快充协议与边缘计算架构。沈雨萱博士的团队在AI图像识别底层算法上取得了突破，相关论文已经引起了学术界关注，专利正在同步申请。”他顿了顿，看向陈序，“陈总，我建议加快算法在安防与医疗影像领域的商业化落地测试，技术窗口期不会太长。”
陈序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负责战略投资的副总裁。
“我们筛选的十七家上下游及技术协同公司，已完成对其中九家的股权投资，三家已签署独家战略合作协议。明远集团宋总那边，对我们在新能源领域的布局很感兴趣，希望下个月能安排一次深度交流。”
顾明最后进行总结，他的语调平缓，带着首席运营官特有的审慎：“公司目前现金流健康，资产负债结构优良，市值管理符合预期。团队规模扩张带来的管理挑战，通过最新的组织架构调整和梯队建设，已得到初步控制。总的来说，”他环视一圈，语气笃定，“我们已经稳住了基本盘，并且在多个新兴赛道建立了领先优势。‘序言科技’，不再是那个需要看人脸色的挑战者，我们已经成为了规则……至少是参与制定规则的一方。”
他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对过去一年惊心动魄、绝地翻盘的肯定，也是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展望。
陈序抬起手，掌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望向他，等待着他的总结与指示。
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激动、或自豪、或期待的脸庞。林晚晴眼中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坚定，赵知远脸上是技术突破的纯粹喜悦，顾明眼神里是大局已定的沉稳，其他高管们也大多洋溢着奋斗后收获的满足。
“数据很漂亮，”陈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冷静的穿透力，“市场份额，技术突破，财务增长……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资格为此感到骄傲。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序言’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可能……都会觉得他过于乐观。”
他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我们打赢了几场硬仗，挡住了明枪暗箭，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我们……确实已经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边缘摩挲，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沉凝：“但是，诸位，当我们坐在这里，为阶段性胜利鼓掌的时候，我们的对手……他在做什么？”
会议室里的气氛微微一滞。
“他会不会，也在某个类似的房间里，看着我们的数据，分析着我们的弱点，盘算着下一轮……更致命、更不留余地的攻击？”陈序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同鹰隼，扫过众人，“市场的掌声，能让我们走得更远吗？技术的领先，能保证我们永远不犯错吗？庞大的现金流，能买来绝对的安全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冰冷的雨点，敲打在刚才还有些发热的头脑上。高管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思和凝重。
“不能。”陈序自问自答，声音斩钉截铁，“掌声会麻痹神经，领先会滋生傲慢，金钱……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最显眼的靶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住下颌，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我们消灭了‘闪电科技’，打退了孙正明，甚至……让周天明那样的人物，在达沃斯不得不与我们正面交谈。但这意味着战争结束了吗？”
他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道：“不。这仅仅意味着，我们拿到了参与最终决战的入场券。意味着，我们之前的挣扎和奋斗，终于引起了真正巨头的……认真对待。”
“周天明……”陈序念出这个名字，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他不会因为一次受挫就偃旗息鼓。相反，他会像一条潜伏在更深阴影里的毒蛇，下一次出击，只会更隐蔽，更刁钻，更……不计代价。”
他看向顾明：“顾总，你觉得，如果我们现在满足于现状，停下脚步，还能安稳多久？”
顾明迎着他的目光，神色肃然：“不会超过一年。技术迭代周期在缩短，资本永不眠，而周天明……他拥有我们暂时还无法比拟的政商资源和……某些层面的‘超规则’手段。他的反击，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陈序又看向赵知远：“赵工，我们的技术护城河，真的坚固到能抵挡任何冲击了吗？有没有可能，在某些我们尚未关注的领域，已经被人在基础研究上拉开了代差？”
赵知远皱紧眉头，认真思索片刻，坦诚道：“在应用层面，我们领先。但在最前沿的基础理论探索，尤其是沈博士提到的那个可能颠覆现有计算模式的领域……我们投入不足，存在被弯道超车的风险。”
陈序再看向林晚晴：“林总，我们的财务安全垫，够厚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同时遭遇国际市场巨变、核心供应链被顶级力量强行切断、以及大规模的恶意做空，我们能撑住吗？”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快速心算后，给出了保守的答案：“按照最极端的压力测试模型……只能支撑三到五个月。而且，前提是……不发生更恶劣的连锁反应。”
一连串的提问与回答，将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高管团队，重新拉回了现实——一个依然强敌环伺、危机四伏的现实。
“所以，”陈序总结道，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的会议，不是庆功会，而是……加油站，更是哨所警报。我们取得的成绩，是基石，是弹药，但不是可以高枕无忧的温床。”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那片他亲手参与塑造、并仍在不断变化的天际线。
“最终的谜团，还没有解开。”他的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所有人陈述，“我们只知道敌人很强，只知道过去的仇恨很深，但我们还不知道，那仇恨最原始的根，究竟扎在多么幽暗的土壤里。我们也不知道，在那块名为‘金盛广场’的地皮之下，除了钢筋混凝土，到底还埋藏着什么……能让周天明如此在意、不惜跨越两代人也要灭口的秘密。”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重新扫视全场：“而这，就是我们下一阶段，除了商业竞争之外，另一个看不见硝烟，却可能更加至关重要的战场——追寻真相，弄清我们究竟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敌人，以及，我们究竟为何而战！”
“商业上，我们要继续扩张，巩固优势，布局未来，不能有丝毫松懈。另一方面，”他看向顾明，语气凝重，“那件‘旧事’的调查，必须加快，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但要更加隐秘，更加谨慎。我要知道，周家祖上，那块地，到底藏着什么！”
“明白！”顾明沉声应道。
陈序走回座位，双手按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做出了最终的部署，语气沉稳而决断：
“第一，由顾总牵头，立刻启动‘深蓝计划’，针对我们所有核心技术、供应链、核心团队，进行最高级别的安全评估与加固，应对可能到来的、超越商业规则层面的打击。”
“第二，赵工和沈博士，集中精力，在确保现有项目进度的前提下，成立特别项目组，对我刚才提到的基础理论薄弱环节，进行针对性投入，我需要看到路线图和时间表。”
“第三，林总负责，重新进行一次极端情况下的财务压力测试，我要知道我们的生存底线到底在哪里。”
“第四，”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每一个人，“今天会议讨论的所有关于……‘旧事’和潜在风险的内容，列为最高机密。我不希望在任何非正式渠道，听到关于此事的任何讨论。”
他没有说后果，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话语背后的分量。
“散会。”
高管们陆续离开会议室，每个人脸上都收起了之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紧迫感。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序和顾明。
顾明走到窗边，与陈序并肩而立，望着楼下如织的车流，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陈总，您觉得……地下埋藏的东西，会是什么？值得周天明如此大动干戈？”
陈序摇了摇头，眼神幽深：“我不知道。可能是财富，可能是罪证，也可能是……一些更虚无缥缈，但却足以动摇他根基的东西。但无论如何，那一定是他的逆鳞，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秘密。”
他转过身，拍了拍顾明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老顾，第二阶段，我们赢了场面，站稳了脚跟。但真正的战争，关乎生死和根源的战争，现在……才算是刚刚开始。我们不能停，也……停不下了。”
顾明重重地点了点头。窗外，阳光正好，城市一片繁华景象，但他们都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阶段的总结，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积蓄力量，迎接那必将到来的、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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