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尘心里明白,他的媳妇儿,飞得越来越高了,也越来越快。他依旧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但似乎,她能独自翱翔的天空,已经越来越广阔,不再那么需要他的庇护了。
这种认知,让习惯于保护和引领的陆团长,心里偶尔会泛起一丝微妙的、难以言说的失落。
这天是休息日,陆翊尘难得清闲,想着林归暖最近辛苦,特意去市场买了她爱吃的鲜鱼,想亲自下厨给她补补。
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刮鳞剖腹,林归暖则坐在客厅里,抱着厚厚的账本和规划图,电话一个接一个,语速飞快地处理着公事。
其实周末是度假村最忙的时候,但她也是想着好久没陪老公了,趁着陆翊尘有空,干脆在家遥控办公好了!
“对,建材必须按这个标准,不能含糊……康养中心下个月的排期我看过了,把李总的预约往前调,他介绍的那个专家团队很重要……什么?协会又想搞联合活动?回复他们,我们近期重心在内部优化,暂时不参与外部联合推广……”
陆翊尘把炖好的鱼汤端上桌,香味弥漫开来。他喊了一声:“媳妇儿,先吃饭,凉了就腥了。”
林归暖头也没抬,对着话筒快速说:“田经理,就先这样,按计划推进,有问题随时找我。”挂了电话,她才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走到餐桌旁。
“好香啊。”她笑着坐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赞道,“嗯!老公你手艺见长啊!再也不是当初给我用面碱煮面条的你了!”
“嗨,人总得进步嘛!”陆翊尘给她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状似随意地问:“刚听你说,协会的活动又不参加?他们又来找麻烦了?”
“算不上麻烦,”林归暖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盘算刚才的电话内容,“就是些拉帮结派、蹭热度的把戏,没必要浪费时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深耕产品和服务,把口碑做实。咱们度假村是新兴产业,不能光图大家一时的新鲜……”
她侃侃而谈商业经,眼神发光,逻辑清晰。
陆翊尘安静的听着,给她添汤,心里那点微妙的失落感又冒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有点插不上话。部队的事不能多说,生意上的事他不懂,家长里短……媳妇儿似乎也没太多时间聊。她能记挂着老家的亲人,隔段时间就让秘书给爸妈汇钱,又给家里寄各种东西,已属不易。
陆翊尘觉得,自己好像除了在她累的时候给她按按肩膀,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其他方面,能帮上她的越来越少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陆翊尘没有说出口,但粗中有细的他,开始下意识地寻找新的“连接点”。
他不再只是默默支持,而是尝试去了解她的事业。他会拿着报纸,仔细看关于“暖阳度假村”的报道,虽然那些商业术语看得他头晕,但他会记住一些关键信息,在她回家时,试着问一句:“媳妇儿,我看报纸上说你们那个文化体验区又获奖了?”
林归暖起初有些意外,随即眼里便会漾开真实的笑意,耐心的跟他解释那个奖项的意义,分享背后的趣事。
陆翊尘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看到她愿意跟自己分享她的世界,心里就觉得踏实了不少。
他还干了一件让林归暖哭笑不得的事。
有一天,他拎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回来,郑重其事地递给林归暖。
“这是什么?”林归暖好奇地翻开,只见里面是陆翊尘那略显刚硬的笔迹,记录着各种他听到的、看到的,或者从老首长、战友那里打听来的,关于政策风向、地方人际关系、甚至是一些听起来不靠谱的“商业机会”的信息。
“我帮不上你具体做事,但这些信息,说不定对你有用。”陆翊尘语气认真,耳根却有点红,“你随便看看,没用的就扔了。”
林归暖看着笔记本上那些或许滞后、或许片面的信息,心里有点感动,也有点警觉。大概,是自己最近忙的如火如荼,冷落了他吧?
在21世纪她经常能看到这样的电影电视,或者网络帖子,事业上女强男弱,有时候是会导致矛盾频生,甚至婚姻破裂。
陆翊尘这个笨拙又真诚的男人,没有想多打压她来凸显男人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而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地靠近她的世界,想要为她撑起更大的一片天。
她合上笔记本,上前一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浑厚胸膛里:“谢谢老公,很有用,特别有用。”
陆翊尘紧紧回抱住她,心里那点不安和失落,瞬间被充盈的满足感取代。看来,自己对她还是很有用的嘛!
情感的细流无声滋润,而生活的波浪也依旧起伏。
这天,林归暖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陈桂华在拘管中心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陈桂华声音显得很平和,好像完全恢复正常了一般:“林同志,很久不联系了。我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已经好多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林归暖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回什么话,她实在不明白这位“原作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桂华见她不出声,继续温柔开腔:“我很感谢你,在我疯魔的这段日子里,还愿意来看看我。归暖,我该回去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再来见上一面?”
“回去?你要回哪里?你的精神问题好了,不也得继续服刑吗?难道要去监狱?”林归暖听不太明白她的话……
陈桂华“呵呵”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你应该懂啊!我要回去了,你不来送送我吗?希望有机会面谈。”
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
林归暖看着电话出神,直到听筒里转接员关闭电话线路的声音响起,她才想起来把电话扣回去。
挂了电话,林归暖心情复杂。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刚下班回来的陆翊尘正蹲着身子,耐心的陪希希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玩弹珠,夕阳给他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虽然她对陈桂华莫名其妙的话充满疑问,但此刻,她忽然觉得无比庆幸。
陆翊尘从前在安市总念叨着要完成“生子”任务,自从来了辽城,他想过二人世界,便推迟了这个“任务”。如今,因为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他更是绝口不提要孩子的事。
他从来没想用孩子拴住自己,这几年,好像大家都在成长,逐渐变成更好的自己。
那些外界的风雨,事业的挑战,甚至来自“原作者”的恶意,似乎都不再那么可怕。因为她知道,她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始终是这个家,和这个无论她飞多高、都会用他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自己的男人。
林归暖转身,拿起陆翊尘那个宝贝笔记本,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今晚,或许可以暂时放下工作,好好听他讲讲,今天又收集到了哪些“重要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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