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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餐店外的街道，霓虹灯将夜色切割成斑驳的碎块。林悦跟在叶澜身后，晚风吹起她的风衣衣角，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老王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绝望磕头的闷响，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她快走几步，与叶澜并肩。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她看着这个始终将自己藏在兜帽阴影里的男人，“你利用了他的绝望，来给我上演一出‘故事’。”
“我只是让他提前看到了结局。”叶澜的脚步没有停顿，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如果我不来，他现在可能正揣着那张宣传单，四处筹集最后一点钱，准备跳进‘天罚科技’的绞肉机里。到那时，你听到的就不是哭声，是遗言了。”
林悦语塞。她不得不承认，叶澜的话虽然冷酷，却是事实。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戳破了老王最后的幻想，也等于是在悬崖边拉了他一把。
“你想让我做什么？”林悦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了职业记者的状态，“只靠一个受害者的口述，扳不倒他们。他们会把一切都推给受害者的‘贪婪’和‘投资失败’。”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扳倒他们。”叶澜终于停下脚步，在一个人行道的路口，转身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我要你查清楚，给那个网红大V‘股海明灯’发工资的，到底是谁。”
“这还用查吗？蓝海传媒，李明团队。”林悦脱口而出。
“那是摆在明面上的。”叶澜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头猪，不会自己给自己盖猪圈，也不会自己磨刀。总有一个养猪的屠夫。我要你找到那个屠夫。”
说完，他便转身，消失在涌动的人潮里，只留给林悦一个模糊的背影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
接下来的两天，林悦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
她托在工商部门的朋友，调查了“股海明灯”马光所有相关的公司。资料显示，马光名下有一个文化传媒工作室，其唯一的业务来源和资金往来方，就是蓝海传媒旗下一家广告公司。所有的账目清晰明了，天衣无缝。
她又试图联系蓝海传媒的内部员工，那些曾经向她提供过一些边角料消息的线人，可这一次，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有的人直接挂断电话，有的人则含糊其辞，说自己已经离职，什么都不知道。
一股无形的压力，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下来。林悦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她调查的路径上，关上一扇又一扇门。
这绝不是李明能有的能量。李明充其量是一个高级打手，他的手段是舆论操纵和黑公关，而现在她面对的，是权力的阻隔。
这天晚上，林悦疲惫地回到公寓，将一堆毫无价值的资料扔在桌上，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她调查陷入了死胡同。
就在这时，她的加密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那个熟悉的，由一串乱码组成的地址。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片和一个地址。
图片是一家名为“墨韵斋”的古玩店的门头照片，地址则在城市另一端一个僻静的开发区。
林悦皱起了眉，这和她的调查有什么关系？她正想回复邮件询问，第二封邮件紧跟着就来了。
这一次，是一份银行的转账记录截图。
记录显示，就在昨天深夜，一笔高达三百万的资金，从一个名叫“周琴”的账户，转入了“墨韵斋”的对公账户。交易备注是：购买明代字画一幅。
周琴？这个名字很陌生。
但林悦的职业敏感让她立刻在网上搜索了这个名字。几秒钟后，一条八卦新闻的快讯跳了出来——知名财经网红“股海明灯”马光携妻子周琴，出席某慈善晚宴。
林悦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瞬间明白了。马光在用他妻子的账户，将骗来的钱，通过购买天价古玩的方式洗白！这是最经典，也最难追查的洗钱手法之一。
叶澜是怎么知道的？他不仅知道马光在洗钱，甚至连具体的交易对手和金额都一清二楚！
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在金融监管系统里有内线？
来不及多想，林悦抓起车钥匙和相机，冲出了家门。她知道，这家“墨韵斋”，就是叶澜所说的，通往屠夫的后门。
……
城中村，出租屋内。
叶澜看着电脑屏幕上，由“资金链追踪”功能描绘出的，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图。
网络的中心，不是蓝海传媒，也不是李明，而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墨韵斋”。
从“未来科技”骗局中收割来的散户资金，在经过李明团队的公司账户短暂逗留后，就像溪流入海，最终都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汇入了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古玩店。而马光妻子账户的那笔转账，只是其中最笨拙，也最容易被察觉的一条支流。
叶澜激活系统，不是为了看那些他一眼就能看穿的操盘手法。他要看的，是这些手法背后的东西——人性。
他笃定，马光作为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子，在看到“未来科技”崩盘，全网声讨后，必然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他会害怕自己成为弃子，害怕被清算。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他一定会做出最不理智，也是最自私的行动——抢在联盟清理他之前，将自己分到的赃款转移、洗白。
这无关智商，只关乎人性。
而“资金链追踪”功能，就像一台人性的扫描仪，精准地捕捉到了马光这一下意识的自保行为。
现在，球，踢给了林悦。
……
“墨韵斋”坐落在一个新建的仿古商业街里，周围大部分店铺都还空着，显得格外冷清。
林悦将车停在远处，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闲装，戴着棒球帽，像一个游客一样，走进了这家古玩店。
店里装修得古香古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尊青铜器。
看到林悦进来，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小姐，随便看看。想看点什么？瓷器，还是字画？”
“我找马光，马老师。”林悦开门见山。
中年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马光？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员工。小姐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是吗？”林悦从包里拿出手机，将那张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放在了柜台上。“昨天深夜，周琴女士在这里消费了三百万，买了一幅画。我是她的朋友，她让我过来问问，这幅画什么时候方便取？”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眼神里的从容和儒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毒蛇盯上般的警惕和阴狠。他死死地盯着林悦，像是在评估这个不速之客的危险等级。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是谁不重要。”林悦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重要的是，这笔三百万的交易，如果我没猜错，税务部门应该会很感兴趣。或者，经侦那边，对‘艺术品投资洗钱’这个课题，也一直很有研究。”
中年男人沉默了，眼神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一挑，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股海明灯”马光。
他比直播里看起来要憔悴许多，眼袋浮肿，神色慌张，看到林悦的瞬间，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就想往回跑。
“马老师，跑什么？”林悦的声音不大，却让他僵在了原地，“蓝海俱乐部不要你了，李明也联系不上了，现在连帮你洗钱的渠道都被人堵死了。你觉得，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马光慢慢转过身，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看着林悦，又看了看那个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自己被抛弃了。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你想怎么样？”马光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想怎么样。”林悦收起手机，语气平静，“我只想知道，那个让你在线下沙龙里，推荐‘天罚科技’的人，是谁？”
听到“天罚科技”四个字，马光和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同时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某个存在的极度恐惧。
“我……我不知道……”马光嘴硬道。
“是吗？”林悦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冰冷，“也对，你这种级别的棋子，大概也没资格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总该有个代号，或者，你总该知道去哪里向他汇报工作吧？”
马光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林悦也不着急，她拉开一张太师椅，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没关系，你可以不说。反正你的这条洗钱通道已经废了。那个让你推荐‘天罚科技’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你这里出了问题。你猜，一个暴露了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会是什么下场？”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光“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知道，自己完了。无论说与不说，他都完了。但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说……我说……”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从来没见过他的面。每次都是李明传话。但是……但是有一次，李明让我去送一份文件，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林悦追问。
马光抬起头，眼神里是无尽的恐惧，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
“盘龙山庄，一号院。”
ps：盘龙山庄一号院，这个连李明都只能当信使的地方，背后隐藏的“金主”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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