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
“检查身体？”
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笑呵呵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一拳能打死一百头牛，不需要检查。”
库蕾哈冷笑一声。
“真的吗？”
她那锐利的视线在天明身上扫过，让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那你身上那些裂痕…现在还疼吗？”
此言一出，天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又是一愣，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胸口。
天明着实是没想到，库蕾哈会突然提到他心中第二大的秘密。
至于第一大秘密，自然就是他身为穿越者的这档事。
天明身上的这些裂痕，都是在先前几次超负荷使用果实能力之后出现的异变。
每一次极限催动治愈之力，都会伴随着寿命的大幅削减，外貌的急剧衰老，以及身上出现干裂如枯土地般的恐怖沟壑。
这是一种来自治愈果实本身的诅咒与反噬。
从那些裂痕第一次出现在天明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就时常隐隐作痛…随着身上的沟壑越来越多，疼痛也早就从时不时的刺痛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从未停歇过的痛楚。
几年过去，天明也早就对这种疼痛感到麻木了…直至今日，这些痛楚就跟不存在没什么区别。
如今，靠着各种机缘巧合，以及波鲁萨利诺倾家荡产大力支持的草药帮助下，他削减的寿命基本上都被补了回来。
理论上来说，只要不再作死超负荷使用果实能力，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唯独他如今这副略显沧桑的容貌，以及遍布全身的那些沟壑，无论他想尽任何办法都无法彻底痊愈。
它们就像是永不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他曾经付出的代价……
为了不让泽法、还有兄弟们担心，他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应急预案。
他从自己庞大的生命力中，单独分出一小部分，构建了一个独立的自动化能量通路，专门用来维系体表的正常状态。
这层“伪装”能完美掩盖他真实的衰老样貌和那些狰狞的裂痕。
这样一来，哪怕他再次耗尽体力，甚至因为超负荷陷入昏迷，这层伪装也不会消失，他的秘密就不会暴露。
先前在日落岛和苍国的那几次濒死体验，他都没有显露出真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之一……
可现在…这个初次见面的老太太，竟然一语道破了天机！
一瞬间的晃神之后，天明立刻反应过来，开启了死鸭子嘴硬模式。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裂痕？什么裂痕？”
“这位…姐姐，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库蕾哈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开口。
“别装了。”
“治愈果实的反噬，我比你清楚。”
库蕾哈放下酒瓶，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有怜悯，有追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的父亲，也曾是治愈果实的能力者。”
“你说什么？”
天明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库蕾哈父亲也是治愈果实的能力者？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就想追问，想从这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老太太口中，挖出更多关于这颗恶魔果实的情报。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库蕾哈却率先发出一声满是讥讽的嗤笑。
“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海军的医圣天明。”
天明一怔：“为什么？”
库蕾哈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化不开的冰冷和嘲弄。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伪君子，到底长什么样。”
伪君子？天明彻底懵了。
这个称呼从他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安在自己头上。
他没有生气，只有满腹的困惑……
库蕾哈一步步向他逼近，那瘦小的身躯里迸发出的气场，竟压得天明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双眼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怎么？是不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说你虚伪，为什么说你伪善？”
她几乎是贴着天明，仰头质问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
“我问你…在你们这种人的眼里，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比自己的亲人更加重要？”
“是不是为了追求一个什么舍生取义的高尚名声，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生命？”
“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奉献自己，这确实轮不到别人来评判……”
“但是——！！！”
库蕾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但是作为你们这种人的亲人朋友，是他们此生最大的悲哀！”
“失去至亲的那种痛楚，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能过去的…那是会伴随我们一生的噩梦！”
“亲人们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活在痛苦和思念里…这种痛苦，又有谁能治愈呢？！”
“……”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
这些话，显然在她心里憋了太久。她活了一百三十多年，这些质问，或许也在她心里，对着一个早已逝去的背影，反复排练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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