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魏国皇宫。
“废物！一群废物！”
年轻的皇帝曹叡将前方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战报狠狠摔在地上，玉制的镇纸被扫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
“曹真误朕！郝昭……郝昭也死了？陈仓丢了？关中门户大开！诸葛亮下一步是不是要直接打到长安，兵临洛阳城下？！”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天子。
司空陈群硬着头皮出列：“陛下息怒。曹子丹（曹真）虽失策于箕谷，然其忠心为国，如今忧愤成疾，恐……”
“恐什么？”曹叡冷笑，“丢了陈仓，万死莫赎！罢免他的大都督之职！让他好好在家‘养病’！”
他环视殿内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的重臣，声音冰冷：“如今蜀寇猖獗，兵锋直指关中，谁可为朕分忧？谁能挡得住诸葛亮和他的白毦兵！”
一片死寂。
曹休等宗室将领面露愧色，石亭之败的阴影尚未散去。
其他将领更是低头不语，连善守的郝昭都城破身死，谁还敢轻易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出列，声音平稳而坚定：“陛下，臣愿往。”
众人望去，正是都督荆、豫二州诸军事，舞阳侯司马懿。
曹叡目光锐利地盯住他：“仲达？你不在宛城防备东吴，为何在此？”
司马懿躬身道：“臣接到陈仓告急文书，知事态重大，星夜兼程赶回洛阳，面陈机宜。东吴陆逊新得石亭之利，正忙于消化战果，整顿内务，短期内无力北顾。如今西线才是心腹大患！”
他抬起头，眼神深邃：“诸葛亮得陈仓，如猛虎添翼。其麾下陈到所率白毦兵，攻城拔寨，锐不可当。若不能及时遏制，则陇右危矣，关中危矣！”
曹叡语气稍缓：“依仲达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沉声道：“当立即增兵长安，加固城防，稳定人心。同时，命陇右诸将紧守城池，绝不可再让诸葛亮分化瓦解。臣请陛下授臣雍凉都督之权，总督西线军事，臣必竭尽全力，将蜀军挡在陈仓以西，伺机反攻！”
曹休忍不住开口：“仲达，蜀军新胜，士气正旺，诸葛亮诡计多端，陈到勇不可当，你真有把握？”
司马懿淡淡看了曹休一眼：“蜀军远来，粮草转运艰难。诸葛亮虽得陈仓之粟，亦不能久持。我只需深沟高垒，凭险固守，挫其锐气，待其粮尽，自然退兵。届时衔尾追击，可获全功。至于陈到的白毦兵……”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确是一支劲旅，尤擅奇袭突击。我会小心应对，不给他可乘之机。”
曹叡看着司马懿，心中思绪翻腾。
他忌惮司马懿的权柄和能力，但眼下，满朝文武，似乎只有此人能应对西线的危局。
曹真已倒，曹休新败，无人可用。
“好！”曹叡终于下定决心，“朕就加封你为大都督，假黄钺，总督雍、凉诸军事，即刻启程，前往长安！务必给朕挡住诸葛亮！”
司马懿深深一拜：“臣，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
陈仓城内，临时帅府。
诸葛亮与陈到、魏延、王平等将领正在议事。
“报！”斥候疾奔而入，“丞相，大将军！细作传来消息，魏主曹叡已罢免曹真，急诏司马懿为大都督，总督雍凉军事，正日夜兼程赶往长安！”
帐中气氛瞬间一紧。
魏延浓眉一扬：“司马懿？就是那个在宛城搞屯田的家伙？他来又如何？正好让俺老魏会会他！”
王平则面露忧色：“司马懿此人，深通兵法，善于隐忍，极难对付。昔日在祁山，便是他急速进军，才……”
诸葛亮羽扇轻摇，打断了王平的话，目光看向陈到：“叔至，你怎么看？”
陈到沉吟片刻，开口道：“司马懿来了，此战才真正开始。此人用兵，老辣谨慎，尤擅后发制人。他深知我军长处在于野战与奇袭，短处在于粮道漫长。我料他抵达长安后，绝不会急于与我军决战，而是会凭借地利，坚守不出，耗我粮草，疲我师旅。”
诸葛亮颔首：“叔至所言，一针见血。司马懿确是劲敌。他一来，必先稳固长安、郿城防线，甚至会派兵尝试切断我陈仓与汉中的联系。陈仓虽下，却已成孤城险地。”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我军当下要务，并非急于东进，而是要以陈仓为饵，也是为根基，看司马懿如何出招。文长。”
魏延抱拳：“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兵马，前出至五丈原，依地形立寨，与陈仓成掎角之势，监视魏军动向，不可浪战。”
“得令！”
“子均（王平）。”
“末将在！”
“你负责陈仓城防修缮，清点库府粮草，统计伤亡，安抚百姓。”
“是！”
诸葛亮最后看向陈到，眼神锐利：“叔至，你的白毦兵，经此血战，需要休整，但更要警惕。司马懿用兵，常出奇计。我担心他会派出精锐小队，伪装渗透，或绕道袭击我粮道。白毦兵需担负起战场遮断、反渗透与精锐对决之责。”
陈到肃然：“丞相放心！白毦兵已派出多支斥候小队，前出百里，监控各处要道隘口。但凡有魏军斥候或小股部队活动，必叫他们有来无回！粮道安全，我已派可靠将领率兵护送，并请元戎营分出部分弩手协同。”
诸葛亮满意地点点头：“好！有叔至在，我军侧翼可保无虞。如今，就看司马懿何时抵达长安，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他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片即将因为两个最顶尖对手的碰撞而风起云涌的关中大地。
陈到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默念。
司马懿……终于对上了。
这一次，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丞相的北伐，功败垂成！
历史的车轮，正在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翅膀扇动下，缓缓偏转方向。
但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
就在陈到部署白毦兵，严密监控各方通道时，一骑快马，正沿着秦岭北麓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悄无声息地向西疾驰。
马上骑士，身着普通商旅服饰，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司马懿麾下最得力的斥候头领之一。
他的怀里，揣着一封密信，目的地，是陇西。
信的内容，是司马懿以大都督身份，写给一个人——陇西太守，游楚。
以及，那些刚刚投降蜀汉，却又在街亭之战后心怀忐忑的南安、天水等地豪强大姓。
司马懿人还未至长安，他的棋，已经先手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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